近期，伦敦即将于8月29日开始实行的超低排放区（ULEZ）扩张政策，成为了执政保守党和在野工党争夺选民的关键。

该计划是伦敦市长萨迪克·汗力推的政策之一。ULEZ最初于2019年4月8日在伦敦市中心开始实施。去年，伦敦市政府宣布把该区域扩大至整个伦敦。

今年4月，伦敦五个由保守党执政的五个地方政府反对该计划的实施，并申请对该政策进行司法审查。

7月28日，英国高等法院裁定，该计划合法。按照原计划，伦敦超低排放区扩张政策本应于8月29日正式实施。

谁知就在刚刚过去的周末，事情又出现了转机。

英国首相里希·苏纳克在接受《星期日电讯报》专访时称，他已下令交通部重新审查这一政策。

苏纳克认为，英国大多数人都依赖私家车，而目前限制汽车排放的相关政策，并没有考虑到他们的生活问题。为此，他还强调说，在思考有关政策时，他一定会站在车主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为何这一政策会如此反复？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又为何争论不休？我们接着往下看。

先来了解一下ULEZ诞生的背景。众所周知，伦敦是一座空气污染比较严重的城市。

每年约有4000名伦敦人因空气污染过早死亡，有毒空气还会导致儿童肺部发育不良，增加老年人患痴呆的风险。

在伦敦，有超过50万伦敦人患有哮喘，这些人更容易受到有毒空气的影响，其中有一半以上哮喘患者居住在伦敦外围的行政区。

为了治理伦敦的汽车拥堵问题，伦敦政府官员受新加坡相关政策的启发，于2003年2月17日首次引入了“伦敦拥堵收费区”（Congestion Charge Zone）对车辆进行管理，伦敦的拥堵收费区也是全世界最大的拥堵收费区之一。

根据规定，每个工作日的早上7点到下午6点，周末的中午12点到下午6点，每辆非豁免车辆在该区域内行驶需缴纳15英镑的费用，未缴纳车辆的罚款在65英镑到195英镑之间。全年只有从圣诞节（12月25日）到新年（次年1月1日）之间不收取拥堵费。

这项收费不仅有助于减少城市街道上的高交通流量，还有助于减少伦敦市中心地区的空气和噪音污染，并可为伦敦的交通系统筹集投资资金。

在伦敦拥堵收费区的基础上，2019年，又引入了“超低排放区”这一概念。

这一区域与此前伦敦拥堵收费区覆盖的范围一致（即下图红色区域）。到2021年，“超低排放区”也扩展到了南北环形公路（下图黄色区域）内。这一举措的实施也被称为“全球治理汽车排放最严厉的规定之一”。

ULEZ建立之后，伦敦的空气质量和伦敦人的身心健康都有了显著改善。

一项由气候慈善机构Possible委托威斯敏斯特大学对伦敦低交通街区进行的大规模研究显示，该政策有效减少了机动车的流量。

在伦敦11个行政区的46个监测点采集到的交通数据显示，街道的机动车流量平均减少了46.9%。

不少街道每天通行的机动车不到1000辆。

据估计，自2019年以来，ULEZ覆盖地区的氮氧化物排放量下降了26%，同期PM2.5排放量下降了19%。

尽管如此，据调查，所有伦敦人仍然生活在超过世界卫生组织规定的两种污染物超标地区。

看到效果之后，萨迪克·汗决定将该计划推广到整个伦敦的32个行政区。

2022 年 5 月至 7 月期间，伦敦市政府向公众进行咨询之后宣布，有 59% 的受访者认为，需要采取更多措施来解决有毒空气问题。

伦敦市政厅委托进行的一项具有代表性的YouGov民意调查也显示，赞成市长扩大ULEZ的人数几乎是反对者的两倍。2022年11月，伦敦市政府确认，将把ULEZ进一步扩展到伦敦所有行政区，并将于2023年8月29日正式实行。

既然这项计划已经得到了大部分公众的同意，为何在即将实施之际，却又“风云突变”？

最先发难的是伦敦五个地方政府，包括Hilllingdon、Bromley、Bexley、Harrow和Surrey，这几个行政区都有以下共同特点：由保守党领导；在伦敦外围区域；覆盖面积较大；选区内的选民反对声音较强烈；在这些地区居住的居民，大多需要依靠私家车通勤。

我们来算一笔账，看看ULEZ扩大之后，对他们的影响有多大？

据伦敦交通局官网公布的标准，“超低排放区”政策实行后，所有污染物排放量高于“欧4”标准限值的机动车辆，如果在工作日7时至18时进入伦敦市中心，除了要缴纳原有的每天15英镑（约合人民币137.25元）的交通拥堵费外，还需额外支付12.5英镑（约合人民币114.375元）的尾气排放费。如果没有按时缴纳费用，还将面临数倍的罚款。

2015年9月以前登记的大部分柴油车以及2005年以前登记的大多数汽油车，都不符合低排放标准，需要缴纳上述费用。对于2015年之前制造的公共汽车和卡车，每辆每天则必须支付100英镑（约人民币915元）的费用。

设想一下，如果有一位伦敦市民在“超低排放区”内工作，并且驾驶着一辆不符合低排放标准的汽车，一年大约需要有200天在工作时间进入这一区域。那么一年下来，他需要缴纳的拥堵费和“超低排放区”费用合计约为5500英镑（约合人民币50325元）。

因此，这一政策的推行引起了一些居民、企业和政界人士的严重担忧。此外，近年来英国生活成本居高不下以及公共交通费用的上涨，也加剧了人们的这种担忧。

为了帮助伦敦人度过生活成本危机，在对ULEZ进行扩张的同时，伦敦市政府还宣布了一项价值1.1亿英镑的汽车报废计划，该计划主要支持低收入的伦敦市民、残疾人、慈善机构和小企业以及个体经营者。

成功的汽车报废申请者将获得报废补助金或货车和小巴改装补助金，并获得最多两张免费公车和电车通行年卡，为他们购买替代车辆提供更优惠的贷款方案。

但受新政影响的人士表示，旧车换现金计划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符合ULEZ标准的二手车的价格也在不断上涨。

现在距离2024年的大选只有两年时间，执政的保守党和在野的工党都在争取选民的支持，任何政策的变化都会影响中间选民的态度。扩张ULEZ这一政策也自然成为了两党争夺的焦点。

由于扩张ULEZ与民众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不少选民已经用选票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7月22日，英国下议院举行的三个议席席位补选中，工党击败保守党赢得了Selby和Ainsty两个选区的席位，取得有史以来最大的补选胜利。而保守党唯一保住的席位恰恰是前首相约翰逊所在的伦敦Uxbridge和South Ruislip选区的席位。本来外界普遍预计保守党将三席全失，然而，这一结果却令各界大跌眼镜。

有分析认为，民众对伦敦市政府扩大ULEZ区域不满可能是主因。这个结果也对工党领袖斯塔莫的地位有所动摇。

在《i》进行的最新民调结果显示，英国主要反对党工党的领先优势扩大了三个百分点，支持率升至44%，而执政保守党的支持率则只有27%。报道指出，保守党首相苏纳克最近在减少废气排放的计划上有所退缩，是工党支持率上升的主要原因。不过，报道也指出，工党领袖斯塔莫与伦敦市长萨迪克·汗在减排问题上也立场不一致。

斯塔莫此前曾批评这一计划。他至今仍拒绝明确表示，是否支持扩大ULEZ计划，只是形容这并非一个简单的政治决定。

《卫报》报道，英国一些医生和科学家呼吁政界人士，不要放弃净化空气的政策，更不要推迟ULEZ的计划。报道指出，除了工党领导层有意推迟这一计划的推行之外，伦敦的保守党党部也表示，一旦保守党赢得伦敦市长选举，将取消这一计划。

到底这一“全球汽车排放最严新规”的扩张计划能否如期进行？又将如何影响两党的支持率？华闻君将持续关注。

本文部分素材来自英国广播公司、《卫报》、《i》等，图片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