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巧的钟楼，雅致的旧城，风光明媚的山地，这里是楚格湖环绕的楚格（Zug）小镇。走进位于湖边的住宅区，温暖黄光从落地窗中透出，我来到了伊娃（Eva von Wyl）的家。她是儿童学习刊物的编辑，有个年仅一岁大的可爱儿子，一家三口住在这幢现代简约风格的公寓中。

伊娃的一天是这样的，下班后接小孩回家，和先生一起准备晚餐，饭后看电视、看书休息。这也是大多数瑞士家庭的生活写照。 

“瑞士人通常结婚前的夜生活很丰富，但婚后会以家庭为重。”伊娃说，瑞士的家庭大多有两个小孩，“要维持生活和工作的平衡真的很困难！以前，我下班后会去做普拉提，每晚总有丰富活动，但自从有了小孩之后就是完全不同的生活。”伊娃笑称自己正努力维持平衡，因为这是甜蜜的负担。“我们是双薪家庭，我和先生在家事分配上尽量公平，通常他整理家里，我负责照顾阳台的植栽。”她边说边带我参观她细心维护的小花园。

突破传统的女性角色

伊娃一周工作四天，平常白天时间会把儿子送到托儿所，“每周一是我的‘Baby Day’，是我留给自己和儿子的相处时间。”她的笑声中漾着满满幸福感。

在过去，瑞士经济条件极佳，一个家庭中只需一人工作就足以养家糊口，所以通常太太在生完小孩之后，都会辞去工作当家庭主妇。“现在慢慢改变了，不是因为钱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女性教育程度越来越高，也被赋予了更多独立能力和期待。”伊娃跟我解释道，大部分上一辈的瑞士女性都是家庭主妇，现在她和朋友都是做兼职，一周工作两三天。“有人决定不工作是因为传统社会价值观，因为丈夫的收入让她不需要依赖这一份工资。但现在女生可以自己做决定，只要想工作，不会有任何的社会阻碍。”

担任编辑的伊娃，负责采购书籍和编辑13到15岁学生的科技类学习书刊，她透露出对这份工作的热情，“当你在撰写学习用书时，内容要深入浅出，要让所有孩童都能理解。”对许多瑞士女性而言，工作的价值不在于职位或薪资，而是个人的能力实践和工作成就感。

瑞士人很认真工作，善于利用很短的时间做好所有事情，伊娃认为工作的质量远胜于数量，“回到家就不再处理公事是必须的。”伊娃说，她和家人会在假日参加户外活动，骑自行车、健行或带小孩出去走走，“结婚之后，通常假日就是属于家人的。”她笑着补充道，Eva和父母、姐妹住在不同城市，但一年还是会聚在一起三四次。“圣诞节是一年一次的家族聚会，在这段时间，我要特别规划好行程，因为我爸妈离异后，我需要分别去拜访爸妈、祖父母和公婆家，当然也要和姐妹聚一聚。”可以看出瑞士人的家庭关系非常紧密，且工作和生活的界线十分重要。

在多元文化中做自己

楚格位于瑞士德语区，伊娃认为， 这区的生活形态更倾向经济导向，“更稳定，更有组织性，生活节奏较快。法语和意语区更重视社交，更轻松、甚至慵懒一些，相较起来，有组织性是一件好事。”伊娃接着解释，在瑞士，不同区的文化差异很大，“就像一座无形的城墙阻隔了不同文化，每个地区文化都各自保留独特的生活方式，所以人们总会说‘我们尝试拉近彼此的距离，但是还是要做自己。’虽说如此，比起很多国家，瑞士人的向心力更强。”伊娃言谈之中传达了对瑞士社会的骄傲。

提起瑞士多元文化的成因，她认为，除了语言差异，还有一大因素是大量移民。伊娃思考了几秒钟后缓缓道出：“我有时候会觉得瑞士不需要这么国际化，其实现在有很多社会运动提出反对多元文化的声音，因为人们害怕失去自己的文化认同。”她说，瑞士中立国的历史让人们团结在一起，但现在其实已经不再是真正的中立了，以经济的层面来看，有时候中立可以带来一些经济利益。

当我问起伊娃瑞士社会中最关键的是什么，她说：“我认为保留文化认同是瑞士社会最重要的事，再来是维持自然环境的稳定平衡，第三应该是观光产业。”在全世界的环境中，保留文化和维护环境并不容易，但瑞士做到了，而且做得接近完美。

此德语非彼德语

伊娃拥有历史学博士学位，曾在法语区学习，“我可以用英文和法文听说读写，在瑞士每个学生都需要学习第二外语，这是官方教育的政策。”

在德语方面，伊娃提及，瑞士德语和德国高地德语的差异非常大，“不像英式英语和美式英语的差别，两种德语的字汇、文法和说话腔调都不同。”原来，瑞士德语（Swiss German）有点类似德语的方言，但腔调更重一些，是高地德语的一支，德国人听不懂瑞士德语，但反之，瑞士人看懂和听懂标准德语是没有问题的。

“瑞士人可以听懂高地德语（High German，德文Hochdeutsch），因为这是德国的官方语言，在瑞士学校学习的也是标准德语，它结合了德国各地方言的特点，成为了文艺作品的通用语言。”伊娃说着就示范起两句不同德文的差异，这个在我听来微乎其微的差距，在瑞士和德国人之间却是隔着不同文化认同的巨大鸿沟。

“瑞士德语共有21种不同的方言，住在楚格的人说话的腔调就和苏黎士的人不一样，我们常常会开其他方言的玩笑，笑其他地区人们说话的腔调或发音。”伊娃开朗地笑了笑。

谁是典型的瑞士人

守时、勤奋和个人主义，这些词汇是许多人对瑞士德语区人的印象，对此，伊娃笑着说：“个人主义很重要，因为你做的每一个选择或每一件事都代表了你这一个人。”

她认为，瑞士的人们非常守时而且很值得信赖，“我们会说‘时刻表是跟着火车走，而不是火车依照时刻表运行’，因为你可以发现这里火车出发的时间通常不是整点，常会出现3点12分或5点47分出发的班次。因为火车分秒不差极度准时，所以当火车走了，你就知道这个时间点已经过了，这就是瑞士人的守时表现。”语毕，她开怀地笑了。

所以，在湖光山色滋养下的典型瑞士人应该是什么样貌？或许，伊娃的内敛、细腻和知性反映了这片纯净乐土孕育出的部分人物群像，瑞士人浓缩了法国人的浪漫、德国人的严谨和意大利人的热情，即使受多元文化影响，但依旧选择做自己，这就是典型的瑞士人。

本文出自《华闻周刊》第207期精装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