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采访大英博物馆即将展出的“中国绘画集萃：长江行旅”(Gems of Chinese painting: a voyage along the Yangzi River)之前，《星期日泰晤士报》的一篇文章，有关中国明清绘画赝品充斥着英国多个博物馆的消息引起了我的兴趣。带着这份好奇我走进了这座古老的罗马风格建筑的大英博物馆(The British Museum)。
（吴伟 《画龙》 明代）
展览中的“赝品”不能简单定义
关于英国《泰晤士报》的那篇报道起源于不久前在伦敦维多利亚与阿尔伯特博物馆（简称，V&A博物馆）闭展的“700-1900年中国名画大展”(Masterpieces of Chinese Painting 700-1900)。其中的明、清绘画作品中有超过四分之三为伪造或者临摹作品。而与V&A博物馆处境相同的也包括享有盛誉的大英博物馆。文章称，“大英博物馆收藏的6世纪到20世纪的500幅中国画当中，许多作品的真实性‘也都存在问号’”。
对于如此疑问，将于4月3日开放的“中国绘画集萃：长江行旅”的策展人史明理博士(Clarissa von Spee)毫不掩饰地说：“在这次的展览中，也有一幅作品是‘假的’。这是经过我们研究得出的结果。”但是史明理并不赞同外界所称那些作品为赝品。
“在西方，这是一个错误的理念。我们不把它们叫做赝品或假货。我不认为这些中国书画展出是一种欺骗。例如很多绘画作品都会模仿中国明代非常有名的画家仇英的绘画风格，那不是一种临摹，是按照仇英的绘画风格进行创作的，这并不是一种欺骗，称它为赝品是一种误解。比如，在中国古代，清朝的很多陶瓷工匠们仿了很多明朝成化年间的瓷器作品，并打上了“成化”的烙印。你能说这是假的吗？对于现在来说，这一样是有价值的。”她反问。
史明理带我参观了正在布展的91号展览室（“中国绘画集萃：长江行旅”即将在此展出），指着一幅作品说：“这是一个根据中国明代著名画家吴伟的绘画风格进行创作的作品。虽然落款是‘小仙’，但从绘画技术来看不如吴伟本人所画的那么精美；可这幅画也不失经典画工和技法。在这次江南地区的中国书画展中，如果因为‘真伪’的问题不选这幅画展出，又很可惜，我也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说着史明理又指着另一幅作品说：“这是中国明代画家陈洪绶的作品，大英博物馆的这幅画跟上海博物馆的那幅画一模一样。你说哪幅是真的？哪幅是假的？经过专家们鉴定，这两幅全是真的，当时陈洪绶画了很多一模一样的作品。”
史明理(Clarissa von Spee)承认，经过研究鉴定后，大英博物馆馆藏里的很多中国画作品现在都被认为是“虚假署名”(False Attribution)。大英博物馆曾有一幅购于1961年的山水画作，署名是僧人巨然(据知生卒年为960-980年)，但却被鉴定为张大千所作(1899-1983年)。
（唐寅 《西山草堂》 明代）
《女史箴图》仍为学术界争论焦点
看着史明理认真地讲解着每一个作品背后的故事。我也很好奇一位德国人为何可以对中国书画历史如数家珍，如史明理的名字一样——以史明理。“其实我最开始给自己起名字的时候用的是茉莉花的‘莉’，但我不想让人从名字上就知道我的性别，所以改成了道理的‘理’。这个更适合我。”她这样解释。
从史明理2008年任职大英博物馆以来，已经举办了3次中国书画展览。“每两年我会策划一次中国书画展，将馆藏中最好的作品拿出来展示。‘中国绘画集萃：长江行旅’展出的所有作品都来自于大英博物馆。”
被问及为何选择江南地区，史明理介绍：“江南地区对中国历史发展有着很重要的意义。苏州和杭州的园林非常有名，也是鱼米之乡。宋朝的汝窑就是来自杭州地区。因此，这次的展览会展示出很多宋、清朝代的作品。”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保存下来的最早且较好的丝绸手绘画《女史箴图》，将于6月穿插在 “中国绘画集萃：长江行旅”一同展出，展期一个月。
无论大英博物馆馆藏的《女史箴图》是否出自顾恺之之手，如今已不重要，它依然受到专家和参观者的喜爱与重视。
根据史书记载，张华的劝谏诗文对西晋惠帝夫人贾氏独揽专横的行为毫无作用，她继续嚣张跋扈，并设计谋杀政敌，最后被迫服毒自杀而亡。后来，顾恺之根据张华的诗文，画成 《女史箴图》。但到了1816年，胡敬在其所著的一书中指出，《女史箴图》不是顾恺之的真迹，而是唐代的摹本。到了20世纪，艺术史学家们也一致认为，这幅《女史箴图》确定不是顾恺之的真迹。但这幅摹本诞生于隋朝或唐初的中国江南地区。
即便如此，《女史箴图》没有因为“赝品”而被专家们“抛弃”，反而更加收到大英博物馆的科研人员展开研究。他们从对其进行的非侵入式与非接触式的扫描出的“电子图”中，分析出丝绸画破损的原因，包括反复的翻卷，系卷轴画的绳带对画作的磨损。在专家们对《女史箴图》6年的研究后，其作品得到首次向外界展出。
（朱邦 《溪谷渔父》 明代）
（项圣谟 《秋林读书》 明代）
（陈继儒 《梅花》 明代）
（作品图片由大英博物馆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