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天，乌克兰危机变得更具有地缘政治色彩，但现在仍然值得来回顾一下这次危机的核心——两种截然不同的国家管理方式之间的冲突。虽然情节复杂，但在过去半年中，乌克兰一直是这场“该采取何种方式管理国家”斗争的中心，即是选择建立在高压与腐败之上的“后苏联模式”，还是选择建立在信任、宽容、制度监督和平衡上的法治模式。

在乌克兰内部，今年冬季发生混乱的原因，并不是西部与东部的分化问题。这种分化其实是政治性的，而不是种族的、宗教的或者语言的。该国大部分地区的人都可以说双语，并且能自如地在俄语和乌克兰语之间切换。无论是东部地区还是西部地区的乌克兰人，都一直支持国家的独立。在社会研究与政策分析院的最新调查中，我们发现即使是在顿涅茨克等东部地区，65.7%的民众仍想留在乌克兰，而只有18.2%的人想加入俄罗斯。最后，现在的危机也不再仅仅是内战，因为不是人民与人民之间的斗争，而是分裂分子与政府之间的战斗。

自2004年的“橙色革命”以来，俄罗斯政府就一直在努力防止“乌克兰模式”在俄罗斯出现。对一个独裁的政府来说，最糟糕的词就是“革命”。俄罗斯总统普京会尽其所能地在西方、乌克兰人以及俄罗斯人面前，让2月份发生的驱逐总统亚努科维奇的行为变得不可信、不合法。

为了维持莫斯科现有的规则，俄罗斯就不得不去截断乌克兰通往法治模式的道路。如果俄罗斯能够成功地扭转乌克兰的转型方向，或者能够成功地取消乌克兰的合法地位，乌克兰就会变得难以管理，西方国家很可能就会停止对乌克兰的援助。这样一来在整个前苏联区域出现法治模式的可能就会大大减少。最近，俄罗斯就一直试图通过在东乌克兰地区鼓励和支持反政府示威，以及推动乌克兰的“联邦化”（实际上将导致该国的分裂），来实现这一点。

与此同时，西方国家不仅未能向乌克兰提供继续的军事支持或建议，也未能推出有实际意义的经济制裁政策，它们试图通过对话和外交来“缓和”危机，但却忽视了一点，如果克里姆林宫方面将控制乌克兰当成维持其国内统治的路径，对话就不会有任何作用。西方国家要对俄罗斯进一步制裁的警告，说了又说。美国国内厌战的声音占了上风，奥巴马总统近期就公开宣布美国不会以军事的方式介入这场危机。

与此同时，欧洲则更多地关注短期的利益，不想为了制裁俄罗斯而让自己蒙受经济损失。伦敦更是一直以来对俄罗斯反腐败机构的要求置若罔闻，不愿去调查那些从前苏联流入的资金，是否存在贪污公款的情况，这更使得现状难以改变。尽管在2006年和2009年曾爆发过两次大型的天然气危机，但欧洲仍然没有大力去减少对俄罗斯高兹普罗姆公司的依赖。

所有这些不确定因素以及西方国家的举棋不定，都在4月17日日内瓦举行的乌克兰问题会谈上得到了印证。欧盟、美国和乌克兰与俄罗斯达成的协议中，只字未提克里米亚（就好像西方国家已经将这一页翻过去了一般），也没有提到乌克兰的“领土完整问题”，更没有试图去捍卫原定于5月25日举行的总统大选。

那么，到底哪种执政模式会在东欧存活下来呢？现在很难说。

乌克兰的稳定将在很长时期内受到威胁，因为普京在达到将乌克兰置于俄罗斯的控制之下的目的前，绝不会罢手。俄罗斯对乌克兰建立法治国家的努力的破坏也不会结束。除非俄罗斯的政权出现改变，或者西方因为成本太高而放弃在乌克兰的努力，又或者因为某个错误而爆发战争，否则现在这种局面难以改变。

（翻译/薛章，本文经作者授权刊载，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