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依然是一边骂‘狗仔’，一边享受他们提供的八卦新闻来满足自己茶余饭后的消遣。明星经纪人则是逐渐习惯被跟踪被偷拍，有的甚至还会与‘狗仔’串通合作，制造出一些自己有卖点的新闻。”

北京麦特文化娱乐传媒公司董事长、总裁。具有10年传媒经历，先后从业于报纸、杂志、电视、互联网等不同媒体形态。2004年9月出任八卦杂志《明星Big Star》主编，2005年又创办了当时中国内地唯一一家纯偷拍的娱乐周刊——《完全娱乐》。

3月31日零点时分，深陷“出轨门”的演员文章，首次“开腔”，称一切是咎由自取，并向妻子马伊琍及外界说“对不起”。一时间，除了当事人本身，拍摄“文章姚笛出轨”照片的风行工作室和被称为“内地第一狗仔”的卓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细数卓伟的“狗仔”生涯，真正起源于一家叫《明星ig Star》的八卦杂志。陈砺志就是当时《明星Big Star》的主编，之后他又创办了当时中国内地惟一一家纯偷拍的娱乐周刊——《完全娱乐》，手下掌管着几十名编辑记者。2010年8月，

《完全娱乐》停刊，陈砺志全身而退，投身娱乐策划和公益事业。作为一位曾经的“狗仔头子”，在接受《华闻周刊》专访时，现任北京麦特文化娱乐传媒公司董事长、总裁的陈砺志坦言，“狗仔”在中国会继续存在，但不会有大的前途和发展。

一边骂“狗仔”一边享受八卦

2006年7月，刚满30岁的陈砺志从光线传媒离开，加盟搜狐，担任娱乐事业部的总监，从新闻开始，一直做到艺人经纪、产品营销以及电影合作，建立了搜狐娱乐的品牌。第二年，陈砺志从《购物导报》手中得到刊号，创办《完全娱乐》周刊。事实上，陈砺志个人麾下的“狗仔”团队在更早以前的2004年就已经初呈规模。他在光线传媒时期，掌管着中国娱乐传媒的两张王牌：电视界的《娱乐现场》和平媒界的《明星Big Star》周刊。在他离开光线前往搜狐的前后两个月内，有超过30个精兵强将被他带到了搜狐娱乐，其中包括《娱乐现场》的四个首席记者、一个首席编辑以及

《明星Big Star》的大部分采编骨干。

2010年8月25日，《完全娱乐》这份在创刊时号称“内地惟一一家纯偷拍的娱乐周刊”停刊。细数这家媒体“辉煌的狗仔史”，不仅拥有30多人的“专业团队”，并且是第一个拍到王菲与李亚鹏、周迅和李大齐相恋的媒体。有媒体统计，在2004年到2010年间，中国内地娱乐圈有80%的独家出自这个团队。

2010年8月25日，《完全娱乐》在出版了第184期同时也是最后一期的头版，是唯一一期没有明星偷拍图片的封面，上面写着12个黑色大字：偷拍到此为止，本刊停止出版。

与陈砺志“急流勇退”形成反差的是，2010年的中国内地娱乐圈正经历了一轮轮的“道德洗礼”，接连爆出了“兽兽门”、“闫凤娇艳照门”等恶俗事件。为何选择在“偷拍门”盛行之际停刊，对此，陈砺志这位曾经的“狗仔掌门人”没有多谈，只是说了一句：“觉得偷拍越来越没有价值，对行业没有建设性，对社会没有良性贡献。”

与此同时，中国的“狗仔”业可并未就此停歇，2006年11月，“内地第一狗仔”队”——风行工作室成立，创立人为卓伟和冯科。其后在2010年，卓伟和冯科又成立北京大风行锐角度文化有限公司，开始拓展娱乐新闻视频业务，也就是偷拍视频。

说到近十年来“中国狗仔圈”的变化，陈砺志的感觉是：虽然人数从几个增加到十几个或者二十几个，但也仅是相对意义上的增加，没有发生规模上的变化。究其原因，陈砺志说，中国新闻的环境或者传统文化对‘狗仔’的贬义认识，会让这一行业不可能规模化。”此外，陈砺志还认为“狗仔”存在的社会大环境并未发生很大的变化，而明星和经济人也开始利用“狗仔”为其“宣传造势”。他说：“社会依然是一边骂‘狗仔’，一边享受他们提供的八卦新闻来满足自己茶余饭后的消遣。明星经纪人则是逐渐习惯被跟踪被偷拍，有的甚至还会与‘狗仔’串通合作，制造出一些自己有卖点的新闻，以便保持自己的社会热度或者让一些小艺人获得更多曝光。在待遇上，‘狗仔’也没有明显变化，甚至在传媒媒体上做一名记者，依然是更有保障也更有社会地位的事情。”

“狗仔”产业链就是拍摄和销售

在陈砺志眼中，“狗仔”队的盈利模式非常直接和单一，“他们的盈利模式就是版权销售，这也几乎是惟一的盈利方式了，产业链就是拍摄然后销售。”卓伟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详见第12-13版），在中国目前对知识产权的保护意识淡薄的情况下，即使标注“独家”的照片，也很容易被其他网站“秒杀”拷走，而基本上“狗仔”也不会花时间和精力去与之抗争。在这种情况下，从专门拍摄照片和视频的

“狗仔”工作室，例如像风行工作室这样的独立工作室购买资源，是否会比媒体自己专门雇佣一支“狗仔队”更容易运作也更节省成本？对此，陈砺志表示，两者还是有区别：“专门雇佣一支

‘狗仔’队，你的新闻就是独家的。购买风行工作室的，你的新闻是共享的。所以，这决定于使用这些新闻的媒体，想把自己建设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平台：独有新闻还是共享新闻。”

在西方的“狗仔”队伍中，个体自由职业者(Freelance)占了很大比例，而中国目前的“狗仔”都以群体组织居多，陈砺志分析道：“其实中国也有个体的自由职业者在做‘狗仔’，但是因为群体合作，更容易追踪到新闻，同时也因为

‘狗仔’在中国不是一个非常阳光的行业，群体活动相对更安全也更有成功机率。”

“狗仔”不太可能涉及政治领域

在“文章姚笛出轨”事件爆发后，舆论迅速分为了两大派：一派是“挺狗仔派”，主要理由是“狗仔”并没有违背事实，无形中会起到监督名人行为的作用，只要没有侵犯法律，应该为之鼓掌叫好；而“反狗仔派”则认为“绝不能任由这种‘狗仔’文化泛滥成害，成为社会的‘毒瘤’”。一些网友甚至发出这样的呼吁：“这些记者真垃圾，你那么有时间去拍贪官污吏的事情啊？对人民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在陈砺志看来，在中国，“狗仔”涉及政治领域似乎不太可能，“主要是意识形态的不同，导致媒体在娱乐领域开放度更高。其实在体育界和商界也已经开始娱乐化，最近五年以来，体育和商界都已经泛娱乐化，但是政治领域短期内是不可能的，即使‘狗仔’能拍到，也无法发表。”

2012年1月9日，媒体曝出了郭德纲及其团队在北京首都机场打人的新闻，被打的正是《南都娱乐周刊》风行工作室的摄影师和司机。事后，郭德纲质疑被打人的身份：“我想说，‘狗仔’队的存在，真的是道德的沦丧，玷污‘记者’二字。况且，他们也不是记者。他们无道德可言，我们也顾及不了法律了。”而代表风行工作室的卓伟听到此言更反击道：“不是记者就可以被打了吗？被打的就是记者！记者就是从事新闻报道工作的人，他是我们的摄影记者！而且是不是记者不是郭德纲说了算的。就算是一个‘狗仔’，郭德纲就可以打了吗？”

对于真正的娱乐记者和“狗仔”的区别，陈砺志说两者的不同还是比较明显的：“娱乐记者以电影、电视、音乐、明星的常态新闻为主要报道对象。‘狗仔’只以明星为主要报道对象，报道内容基本围绕明星感情、婚恋、财富以及其他可以引起轰动效应吸引眼球为主。娱乐记者通常会关注业态，以常规新闻为主。‘狗仔’只关注卖点，以吸引眼球为主。”

陈砺志说，中国“狗仔”行业的人员构成相对低端，但是一名成熟的“狗仔”会转型升级成为真正的记者。“中国狗仔队的构成基本上就是一名摄影加一位司机，就能够形成一个小组。”陈砺志在前几年接受一家媒体采访时曾说：“每个小组配备车、照相机和摄像机，都是最好的设备，每个小组的装备加起来价值20万左右。”他表示，往往愿意从事“狗仔”行业的都会因为个人发展上并没有更好的机会，一旦做‘狗仔’稍资深，尤其是在拍摄或者文字上更有经验更成熟，通常就会跳槽到普通媒体去做一名真正意义上的记者。

“狗仔”共同点：年轻，能吃苦

现在中国大陆娱乐圈内比较高调的“狗仔”，除了自称“苦孩子出身”的卓伟之外，人们对这个行业里其他的人都不太了解。在陈砺志印象中，中国的娱乐圈的

“狗仔”都是由一群能吃苦的年轻人组成，“通常他们都是因为没有更好的工作选择才来当‘狗仔’。一开始，先从比较低端的技术工人干起，甚至很多人连摄影摄像技术都没有掌握就上岗开工，边干边学。他们的基本技能，首先就是要认识大大小小的明星以及明星周边的人；其次是有良好的体能，昼伏夜出的精力；有相对较好的心理承受力，毕竟在传统中国社会现中，他们的工作并不光彩。”

“狗仔”队这一行业在法律监管上是一个空白，但明星与“狗仔”的摩擦一直不断。被誉为“内地第一

“狗仔”的卓伟，一直在适度合法的前提下去偷拍。卓伟曾向媒体表示，他之所以敢于在法律边缘游走，就是因为从律师那里得到的一句话：“法无禁止即可行。”这让他十余年来一直像“护身符加身”一般，没有遇上官司。陈砺志也表示，目前确实没有明确的法律约束

“狗仔”，“狗仔”自身的安全和权益，某种程度上也处于听天由命的状态，或者通过购买保险来获得一定的保障。

一直有人诟病“狗仔”揭人隐私是不道德的行为，但也有“狗仔”声称自己尊崇的是作为记者的职业道德。陈砺志认为，谁说的都没有理，应该各打五十大板，“某种程度而言，公众人物是没有太多隐私权的。因为公众有知情权，作为公众人物是既得利益者，那就应该承受自己选择成为公众人物的后果。至于‘狗仔’的职业道德，通常也是站不住脚的。因为我们知道‘狗仔’会通过各种手段去获得信息，去拍摄画面，这个过程违规违法的现象比比皆是。”

纸媒爆八卦只能拼独家拼深度

卓伟在接受本报专访时表示“文章姚笛出轨”事件中的“周一见”是个“美丽的意外”，

“由于杂志在周五做完版，然后把版面的清样送去印刷厂，周一的时候杂志才上市”，这中间周末的间隔很容易被其他媒体抢得先机。而在此次的文章事件中就愈发明显，文章在3月31日凌晨首次

“开腔”认偷情，随后又出现了马伊琍发微博原谅文章的“且行且珍惜”。第二天媒体的焦点都聚焦在两人的反应上，反而对

“劈腿”事件本身起到了弱化效果。此次事件是否凸显了纸媒是否在八卦报道中的劣势地位呢？陈砺志的看法是，如果拼快，纸媒必输。如果做独家，做深度，纸媒依然会有生存之道，“但有一个重要前提，就是新闻内容的版权保护，必须严密而且到位。”

作为一位曾经的八卦杂志的主编，陈砺志扮演着把关者的角色。“狗仔”可能拍到照片就完成了任务，而把关者则需要衡量这些照片能不能发、何时发和怎么发，需要站在更高的角度上衡量报道的后果。在谈到经营者的底线时，陈砺志说：“我们在发布时，会考虑这条新闻会不会有灾难性后果，比如造成一个家庭的破裂，比如对整个社会道德和公众价值观形成挑战。我们不会一昧追求发布后的轰动效果。我觉得无论是八卦周刊还是严肃杂志，只要它具有媒体属性，就不能失去它的社会性：它是符合整个社会的基本道德需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