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轲

浙江警察学院教官、民航安全研究者。著有《反劫机论》一书（出版中），发表过多篇反劫机论文，曾赴海外培训飞机驾驶。

目前围绕马航MH370失联事件，主要的事故可能性基本围绕在是人为操作还是恐怖袭击这两种情况。《华闻周刊》记者就此采访了浙江警察学院教官、民航安全研究者徐轲。他认为马航飞机遭遇恐怖袭击的可能性较小。

《华闻周刊》：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您认为事件是恐怖袭击的因素较小的理由是什么？

徐轲：第一，恐怖主义的目的往往是制造轰动性事件，造成恐怖气氛，以达到其政治或宗教等极端诉求。恐怖组织多数会在短时间内向世界宣布对事件负责。而此次空难事件，突然出现失联，已经过去几十个小时后，仍无可靠的消息。这与恐怖主义袭击的目的存在相悖的问题。法航447航班也是突然失去联系，由于坠落地点海底极其复杂，直到两年后打捞到黑匣子才有了比较准确的事故报告。而目前恐怖主义劫机的方式更多采用炸机等更直接有效的自杀性恐怖袭击。如果炸机导致空中解体，应该会有座椅等飞机残骸漂浮在海面上，以目前先进的卫星技术，沿着航线搜索，不会等到现在还没有一些可靠的蛛丝马迹。

第二，“9·11事件”之后，飞机制造企业加固了驾驶舱门，航空公司加强了机上安保措施，劫机分子很难在短时间内突破驾驶舱门。这就给了飞行员相对充足的时间用应答机编码7500报告劫机，或者呼喊“Mayday”。除非遇上极其严重的突发事件，比如炸机等导致的空中解体。而突然失联要么是通讯故障，要么是有人主动关闭了通讯设备。我发表在《中国民航飞行学院学报》2014年第一期上的一篇论文，专门讨论民航内部尤其是空勤犯罪的问题，我想此时也不能排除执飞飞行员或者其他行内人员主动关闭通讯设备的可能性，至于原因，现在还不得而知。不排除精神或心理疾病或自杀的可能性。1999年埃及航空990航班空难，1997年胜安航空186号航班空难，其后的调查都有指向飞行员自杀导致飞机坠毁。在我的书《反劫机论》，有专门论述，在此不赘述。可能性有多大，还不好说。

第三，关于四人持假护照登机的问题。有消息披露，目前调查得知有四人使用假护照登机，有人据此推测这是有预谋的恐怖袭击。有预谋有可能，但是是否是恐怖袭击，目前没有有效证据来推断。据悉，其中有两人是持有意大利和奥地利的护照。原护照持有人都是在泰国旅游的时候丢失的。而这两名乘客持有假护照并且行程单完全一致，是否就能推断出来是预谋的恐怖袭击，我看不能！公安出入境经常通报有人持假的、变造护照、签证企图入境我国被查获的案件。而且团伙性的非法入境也不在少数。而马来西亚等国家的海关和边检部门并不像我国海关、边检那样严格，所以导致没有被查获而登机。

我推测是否是东南亚某偷渡组织利用盗窃的真护照变造，再组织偷渡活动，北京有中转免签72小时的政策。是否他们就是利用这个政策企图偷渡到阿姆斯特丹，但不幸的是恰好遇到空难事故？但我觉得如果是恐怖袭击，以我国，尤其是北京边检的严格程度，入境我国国内再实施恐怖袭击的可能性很小，要下手，必须在第一段航程，也就是吉隆坡到北京之间。恐怖分子一般没有案底，如果要炸机，抱着必死的决心，没必要持变造护照登机。“9·11事件”中的恐怖分子，作案之前学习飞行，只学起飞而不学降落，就是表明恐怖主义袭击一般都是精心策划，但对准备和实施过程都力求短平快。当然，不排除其他势力需要隐瞒的重大问题而需要变造护照的可能性。

第四，有人将此事件与最近发生的3.1恐怖袭击联系起来，我看没有必然的联系。在更多可靠而有效的情报信息披露之前，任何可能性也只是猜测。希望媒体严谨的报道，如果因为报道失实导致恐慌情绪蔓延，这是我们更不愿意看到的。

《华闻周刊》：目前我国或者国际上对反劫机都有哪些预防措施？有没有应用哪些新技术？

徐轲：每个国家都有反恐和反劫预案。主要有军方和警方以及民航内部反恐方案。新技术方面主要在于对于注塑炸弹的探测和反劫机特种枪械等方面。

《华闻周刊》：如果事件被定性为恐怖袭击，您认为从目前的信息来看，有哪些疑点是导致这次事故的因素？今后如何防范？有没有可能采取指纹录入的方式？

徐轲：疑点在于安检。即使证实两名持伪假护照的乘客是偷渡者，也表明马航的机场安检和出入境安检部门的工作失误。护照检查一方面要提高工作人员的查验技能和素质，另一方面要升级换代鉴别护照签证真伪的仪器。指纹录入是可以实现的。甚至有些国家在尝试虹膜验证。但各国经济科技发展水平不一，欠发达地区短时间内很难达到。

《华闻周刊》： 一旦在飞机上出现恐怖事件，乘客、乘务员、空中安全员和机长分别应该采取什么措施？

徐轲：这属于反劫机程序和预案的内容，不便透露。

《华闻周刊》：目前我国对飞机的反恐工作重视程度如何？普通民众在飞机上的反恐意识强不强?如何才能提高反恐意识？

徐轲：我国对反恐，尤其是民航反恐，反劫方面非常重视。普通民众在“3·1昆明恐怖袭击”后，反恐意识有所提高，但还需要进一步提高。

北京机场安检通道。图片来源：新华网

《华闻周刊》：现在国内的航班上是否会配备专业的空中安全员，他们的配备率是多少？国际航空呢？他们的职责是什么？会不会有便衣空中安全员？他们的装备配备是什么？

徐轲：国内航班上必定会配备空中安全员，有专职，也有兼职安全员和乘务员。不管如何，都是受过专业的训练的。国际航空也是如此。职责主要是应对飞行过程中各种突发性事故。至于有没有便衣空中安全员，这个不便透露。

《华闻周刊》：国际刑警组织的数据库里早已录入马航失联客机两名乘客所用的失窃护照，但由于马航未联网数据库，造成这两人可以登机，你觉得从技术层面上说，大幅度地实现这种联网的可能性大吗？此次事件后是否会增加联网的可能性？中国会参与联网吗？

徐轲：技术层面上问题不大。但信息共享到一些技术以外的复杂问题，跟各个国家的国家安全战略有关。大幅度共享目前是无法实现的。中国会否参与，得根据国家政策和战略决定。

《华闻周刊》：北京机场的海关和边检安检到底有多严格？能否举例说明？在国际上处于什么位置？据您所知，在国内的机场中，哪些机场安检比较严格，哪些比较松？在国际上呢？

徐轲：北京机场的海关和边检应该是全国最严格的，我国的整体安检水平和严格程度排在世界前列。而且会根据国内外形势及时变动安检等级。欧美发达国家和中国的安检比较严格。东南亚等国的安检相对比较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