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转基因”之争,早已超出了科学领域,而成为了复杂的社会、政治问题。
官方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国政府批准了棉花、矮牵牛花、西红柿和柿子椒的商业种植。此后,中国政府又批准了另外两种植物——转基因杨树和木瓜的种植。当然,目前六种之中只有抗虫性转基因棉花在广泛地种植。2008年开始,中国政府又推出了高达35亿美元的研发基金推动其商业化进程。
中国目前的转基因农作物田间试验和商品化生产的面积位列世界第五,仅次于美国、阿根廷、巴西和加拿大等国。中国还是转基因产品进口大国,2001—2008 年进口转基因大豆累计超过2亿吨,市场上70%的大豆制品中含有转基因成分,其中进入普通老百姓日常生活的转基因食品最主要的是由转基因大豆加工而成的食用油和豆制品。
1993年,中国颁布了第一个转基因工程的管理规章《基因工程安全管理办法》。这一章程的颁布为中国转基因生物安全管理提供了基本框架,也为往后各项管理制度的颁布实施提供范本和借鉴。1996年、1997年中国农业部根据《基因工程安全管理办法》分别颁布了《农业生物基因工程安全管理实施办法》和《关于贯彻执行(农业生物基因工程安全管理的实施办法)的通知》,并于同年成立了“农业生物基因工程安全委员会”和“农业生物基因工程安全管理办公室”。
2001年颁布的《农业转基因生物安全管理条例》则成为中国现行转基因相关法律体系的基础,此后在转基因生物研究、试验、生产、加工、经营、进出口等5个领域出台了配套的规章,包括《农业转基因生物安全评价管理办法》、《农业转基因生物进口安全管理办法》、《农业转基因生物标识管理办法》、《农业转基因生物加工审批办法》和《进出境转基因产品检验检疫管理办法》。
在这些法规中,与消费者关系密切的是《农业转基因生物标识管理办法》。该办法规定,凡在中国境内销售列入农业转基因生物标识目录的农业转基因生物,应进行标识;在加工环节则规定,从事农业转基因生物加工须具备与加工农业转基因生物相适应的专用生产线和封闭式仓储设施、加工废弃物及灭活处理的设备和设施、农业转基因生物与非转基因生物原料加工转换污染处理控制措施以及完善的农业转基因生物加工安全管理制度;国家质检总局对进境转基因动植物及其产品、微生物及其产品和食品实行申报制度。
2002年4月8日,卫生部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食品卫生法》和《农业转基因生物安全管理条例》,制定并公布了《转基因食品卫生管理办法》,其目的是为了加强对转基因食品的监督管理,保障消费者的健康权和知情权。此办法自2007年12月1日起施行《新资源食品管理办法》时已废止。
2009年2月28日,《中华人民共和国食品安全法》发布,明确转基因食品安全管理,适用本法;法律、行政法规另有规定的,依照其规定。即在《农业转基因生物安全管理条例》没有规定的情况下,适用《食品安全法》。
但中国现行法律在制定和执行方面仍然存在弊端。尽管自2001年中国国务院发布了《农业转基因生物安全管理条例》以后,就建立了农业转基因生物安全管理的部际联席会议制度,参与者包括农业、环保、卫生、检验检疫等部门,但目前在转基因生物安全问题上,仍然是农业部一家说了算,而且农业部、卫生部、科技部等部门各自推行针对转基因作物的法规,没有统一的标准;此外在法律监督方面,中国缺乏公民参与的机制。
中国政法大学王灿发教授指出,目前虽然农业部制定了《农业转基因生物安全条例》,但转基因问题涉及中华民族千秋万代的安全,不应该仅由一个条例规制,国家应该制定《转基因生物安全法》,将转基因涉及到的领域统一纳入法律管理。
中国农业部副部长陈晓华2014年1月15日表示,对转基因产品,农业部采取的是积极、慎重的方针。所谓积极,就是要加强科学研究,尽快研发出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新品种,在这个领域占领制高点,防止受制于人。慎重就是在推广和应用上必须保证安全性。转基因研发成果的产业化要成熟一批、推进一批,没有时间表。
科学界
2014年初,杂交水稻专家袁隆平就力挺转基因,称其是“方向”。而早在2000年,袁隆平即成立了转基因应用研究室、分子育种研究室,从全国招聘了数十名高级专业人才。同时,他还把儿子袁定阳送到香港中文大学专攻转基因。
袁隆平认为,转基因技术是目前的尖端技术,转基因及转基因所属的分子技术将是未来发展方向。转基因技术不能一概而论,不能一听转基因就觉得很可怕。抗虫基因转自毒蛋白基因,虽然小白鼠试验成功,但民众对此有疑问还是正常的,对这样的转基因我们还是要谨慎,要通过完备的试验才能投入市场。而另外有一种基因,它是安全的,我们正在研究将碳四基因转到水稻上,这种技术能够大大提高水稻的光合作用效率,这种基因来自玉米,是安全的。虽然这项技术还没成功,但还是大有可为的。因此,我们也不能听到转基因就害怕,要谨慎对待转基因,而很多转基因还是好的。
袁隆平表示,他将身体力行支持转基因技术的发展,自己也愿意试吃转基因作物。
另据华中农业大学生命科学技术学院院长、中国科学院院士张启发透露,2013年7月,49位海外生物医药学者与国内61位两院院士几乎同时上书给习近平主席和李克强总理,呼吁推动转基因商业化,称“再延误就是误国”。
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教授郑风田则认为,中国粮食安全不可能靠转基因这种有很大风险的技术来解决,要解决粮食安全问题,提高价格才是核心,提高价格可以撬动粮食增产的潜力。
云南财经大学社会与经济行为学教授顾秀林,2013年6月则向社会公开发布捍卫食品安全的《决不宣言》,其中包含“决不转基因”。此后,她再次强调了自己对转基因食品决不妥协、决不容忍的态度,还特别强调了“坚决彻底反对转基因农业技术应用”。此外中国农科院研究员佟屏亚、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的蒋高明、经济学家郎咸平等。也曾对转基因技术的安全性问题发表过质疑的言论。
民间
中国民众对官方机构及专家的说法缺乏信任感,加剧了对转基因食品安全性的担忧。在不少民众看来,传统的食品安全都没有保障,“看不懂”的转基因食品更难以信任。在民间,更一度传出转基因是“西方帝国主义的大阴谋”、“亡国灭种的危机”、”第三次鸦片战争”的说法。
以绿色和平组织、环保人士为代表的民间组织也是反转基因的主要力量。绿色和平组织成立于1971年,以“实际行动促成改变,保护地球环境和世界和平”为宗旨。其中国分部于1997年在香港成立,在北京和广州设有项目联络处。2002年,绿色和平揭露孟山都对中国野生大豆提出专利申请;2005年,绿色和平发现转基因大米在湖北非法种植,并污染了武汉和广州的大米,农业部进行调查后销毁了非法转基因大米和种子;2006年,绿色和平对中国市场上的婴儿食品进行检测,发现亨氏米粉含有未经安全试验的非法转基因大米成分;2007年绿色和平首次发现美国转基因大米LL601被非法进口到中国;2010年,绿色和平发布了《超市生鲜散装食品调查报告》,揭露沃尔玛出售非法转基因大米,伊藤洋华堂超市出售非法转基因木瓜。
曾向农业部申请转基因技术信息公开的北京市义联劳动法援与研究中心主任黄乐平认为,此前曾有北京市民要求农业部公开转基因食品安全性检测报告,但农业部以涉及商业秘密为由不予公开。黄乐平认为,即使存在商业秘密,只要关系到民众健康,就必须公开。
自2013年9月开始,方舟子和崔永元就转基因问题在网络上展开的骂战不断升级。这场起始于方舟子 “要创造条件让国人都吃转基因”微博的论争。2013年9月,崔永元在其腾讯微博 “崔永元—实话实说”中发表关于“转基因食品,你吃吗”的话题,并对转基因食品表达了质疑立场,方舟子微博对此做了回应,“品尝转基因玉米虽无科学研究价值,但有科普价值,应当创造条件让国人可以天天吃转基因食品。”
此后两人开始隔空展开口水战,崔永元质疑方舟子语言逻辑存疑、并无资格科普,“你可以选择吃,我可以选择不吃。你可以说你懂科学,我有理由有权利质疑你懂的科学到底科学不科学。你可以说我白痴,我也可以说你白吃。”
之后骂战不断发酵升级,方舟子诉称崔永元自2013年11月15日起发表了数十条对其侮辱、诽谤的微博。12月,事件随着崔永元离职央视再次升级。崔永元透露方舟子向央视“告状”,对此方舟子回应称其造谣;2014年1月15日,方舟子宣称其律师已向法院递交诉状,崔永元转发一网友质疑方舟子是1985年福建省高考“语文状元”的微博,并嘲笑方舟子是“告状”的状元。1月24日,崔永元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对于方舟子的起诉行为,他回应称:“终于可以在法律框架下一较真伪了”,“何必费那么多口舌”。他称将亲自上庭,相信法律的公正。
在此期间,崔永元还先后以个人名义四次赴美、两次赴日进行转基因食品调查,并计划拍摄转基因相关的纪录片。崔永元回国后接受采访时表示:“转基因食品的安全性,科学家是有争议的,最好不要让我吃;或者给我一个选择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