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记者 曹盈

香港,一座最初只是小渔村的城市,现在却成为举世瞩目的新兴经济体,更是连结中西方艺术市场的文化港口。
沧海桑田,世纪变迁,你却很难单纯的用东方或者西方的眼光去体会在城市繁华背后最朴实的东西——文化沉淀,正是如此,近期在英国保诚集团的赞助和英国知名萨奇画廊的协作下,18位来自香港本土的当代艺术界的新晋和艺术先驱用他们的敏锐和思索,将内心的香港通过艺术作品的方式展现给西方观众,带来这场名为“香港之眼”艺术展。
这次巡回展览展出了18位香港新晋艺术家的重要作品,一月份在萨奇画廊结束展出后,还会于5月份在香港太古坊的Artistree展出。“香港之眼”展览透过一系列的艺术作品深入了解香港当地艺术景象。在展出的18位艺术家作品里,既有大量涉及传统媒介和对技术重新定义的作品,如艺术家徐世琪在传统陶瓷工艺上创作的手工陶瓷服装;又有颇具“现实主义”的“装置艺术”,比如展现香港标志性的户外扶手电梯的三维似真视像装置艺术和通过五个香港铁路入闸转门来感受香港的当代城市生活的道具再现;更有艺术家如周俊辉用绘画将著名中文电影场景的作品放在一起的平面创意之作。

除了这些“对香港独特的文化认同”和“现实香港的文化形体”提出不同见解的“严肃作品”之外,也有很多能够体现香港艺术家们想象力的作品。
艺术家张韵雯创作的与原物同样尺寸大小的木玩具坦克,能够让观众爬进去参观坦克的“内部结构”;艺术家王浩然创作的大型电子生物软雕塑,“霸道”地躺在展厅中央。这些作品以艺术的角度聚焦了香港浓厚的艺术氛围和中西方并进下艺术的“百花齐放”。
本期《华闻周刊》,我们将通过与几位参展艺术家的对话,来探索这些作品背后的文化灵感和香港这座不夜城的文化底蕴。
艺术家梁巨延(以下简称梁)从3岁就移居香港,64年期间就师从水墨画大师吕寿琨,他的作品在中国和海外广泛展出,这次他通过一幅大型挂式的水墨画展现了她对“传统艺术”技法之再创新;何倩彤(以下简称何)是出生于香港的80后,她的作品主要以石墨和铅笔创作而成。艺术家林东鹏(以下简称林)曾经于伦敦艺术大学中央圣马丁设计学院攻读硕士学位,他的作品也在香港和伦敦展出,2005年被授予“英国年度最佳青年演出者亨町艺术家奖”,这次他带来了自己的“北极熊”系列创作。
《华闻周刊》:请说说你们这次“香港之眼”作品的创作灵感吧。 梁:我想从大自然里人类能学习万物生存的基本理念:山不能无水,无水则气散,亦无法养生万物。我从此观念进行探索,萌生了以自然作为创作理念的构想,更从中国历代及当下对自然审美观作出的深思。我选择这种从中国传统哲学思想观念里思考,并作转移、重构与回望后所表达的语境。除此之外,我们现在已进入一个新的科技时代,这促使我借着作品提出一个更复杂的世界观及对当下社会所感受的种种或对于美好的祈望——超越限制、相互融通、自由移动、生生不息。
何:当你经历过一些没有地方可去的夜晚,你就会特别留意这些容你暂居的场所。香港油尖旺区有一堆以别国命名的宾馆,西班牙的旁边就是罗马,威尼斯的对面就是马德里,南京的附近就是圣地牙哥,巴黎的楼上就是夏威夷。这诡异的地理,抬头就看到,它的儿戏和分裂是明明可知的,这些宾馆并没因应自身的头衔变化更新,它决不像澳门威尼斯人和欧陆式楼盘的华美仿效。这使我想起德古丽琪(Slavenka Drakuli)的《欧洲咖啡馆》。在索菲亚、地拉那、布加勒斯特等东欧地区,曾出现了大量以欧洲命名的店,这些名字从表面看来不过是招揽客人的手段,让大家恣意消费他方的旖旎。但它其实更是一整个价值体系的追求。革命来了又去了,未如所想,唯有匆匆以一名偿愿,把自己强纳入西方的版图。拒绝旺角、本土,这些异国的名字只是一次又一次把本来无一物的境地一再抽空。一个名字,就是我所想的即时的天国。
林:我的灵感很简单,起初是来自英国《卫报》的一张有关北极的新闻图片,后来我在创作的过程渐渐将人类的处境与其相连,而创作出一系列北极熊的绘画,我想启发我创作的观念是很普世的,就是一种人与自然关系的思索。《华闻周刊》:能给我们谈谈创作的过程吗? 梁:我们都知道中国传统绘画是以水墨在纸或绢之上进行对线表现的图语。因此,笔墨在中国水墨绘画中有一种表现性语言的身份。同时,几何图形表达对时代的观察有它的特殊意义,我试验将两者混合并求协调,表现当中的精神形态。在构思画面空间结构上,是要表达一种高空鸟瞰的观感,就是从人们在飞机上看自然的角度、心情、概念和技巧,表现观看的新视野和新感受。因此,现作以长卷垂直的方式展示,借此提出新导航式的视觉感受。我亦习惯将心理上所感受的种种反覆思索,放在观念的本质上,一步步构筑自我内心,这是一种空间节奏,不时会发现不少现存的自然事物可以重新转化,生命与命运同时包涵一种综合性的自然观,使城市呈现一种神秘无常、潜藏丰富生命力的生命现象。
何:我逐一敲门去那些时钟酒店收集了它们的名片(有好些不愿意把名片给我),把它们贴在纹样庸俗的花布上,我在地球仪上写了塞利纳在《茫茫黑夜漫游》里有关旅行的一段书抄,他说道旅行就是一连串丢失的过程。散布在床头小几其上和旁边的地球仪,烟灰缸、小画、名片,是我旅居这些肤浅的酒店的片段印象,它们散落的状态对我来说像在记忆里挑出一些名词,把它们掷落在墙上。画上刻有字样《香港早晨》。《香港早晨》是一个香港的晨间新闻节目,早晨了异国酒店的旅客又回到香港、回到现实。
林:我的创作过程参考来自媒体或书本的照片、幻想,结合我木板创作的物料及火烧制造荒谬无奈的情境,再思考发梦,投入自己及人类的形象,最后产生了一种创作的情感,再开始作下一件相关作品。
《华闻周刊》:香港的特色(身份)如何能帮助你的创作? 梁:在亚洲,香港是一处国际化和包涵多样文化思维的城市。它的文化、历史以至经济结构等社会因素拥有很强的复杂性。就像在建筑中一所构筑物体要能挺立依赖地基,从下而上建立起来我自身经历和外在环境,及香港特有的文化背景等各方因素,提供了交错的传统和时代观念,成为了艺术探索基本精神的导航。 说到香港水墨画的传统与现代性方面,我认为并不存在对立点,一个时代经历演变之后便衍生出新艺术,当社会在运行之时,人们的生活或多或少会出现不同层面的变动和转移,思想潮流随之呼应,艺术创作的形式或者内容视野观感等必然产生互渗和通感。
何:对我来说,“香港身份”像是一个长在我后颈的胎记,有些人说它是我的一部份,有些人说它们经常在我身上看到它,有些人说我该好好看看它,但我其实不太清楚它是怎么个样子的。
林:我可以自由地阅读任何东西,创作任何我觉得有意思的作品。
《华闻周刊》:你们都有西方留学的经历,那么这种在外求学的经历是否会影响自己作品的创作呢? 梁:1975年初我到美国学习西方艺术,有机会认识印象主义以及各艺术流派的创作和发展经验,加深了我对西方艺术的接触,回港后便开始不同的试验,这是我的创作受西方艺术影响的背景。到80年代中期后半, 我开始决定专注在水墨画的探求上至今,因此“东游+西经”这个观念正能表达我的创作背景和方向。
另外是关于时代的转变,当下香港正值一个东西文化思想价值观交换的状态,同时网络时代不断扩张,这深深地影响着艺术家在其创作上的观念和观察。香港在回归以后,适逢中国及亚洲经济崛起,香港在亚洲艺术交易市场中所占的地位亦随之重要,近年国家内外均有很多不同观念的重要艺术展览在香港进行,令香港的现代艺术亦渐渐备受关注,更增加了不少观看来自世界各地现代作品的机会,这多方面的因素都丰富了我在创作上的观念。

何:对我影响最大的作品都来自欧洲,法国和捷克居多。所以我在创作中会有很多西方美学的影响。
林:曾在伦敦游学的三年就是给我最大的影响,在于想起自己成长的城市,现在的作品起点都是在那个时候行程的。正如这次展览所呈现出艺术作品的多元化一样,当下的香港是一处蕴含多元文化的地域。它既有西方文化的背景,又有当下中华文化不断发展下的欣欣向荣,这种特显“东西”文化也正是“香港之眼”的无二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