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6月开始,中国明代主题文物展先后在爱丁堡和伦敦两地推出。虽然地点不同,主题却相差无几。从“黄金帝国”到“改变中国的五十年”,英国人最关注的是,在600年前的中华古国究竟发生了什么。其实600年前的中英两国有很多相似之处,但因为治国理念上的不同,最终有了不同的结果。
在爱丁堡的苏格兰国家博物馆,“明朝:黄金帝国”的展品多数来自南京博物院。这次的展览相信也会让更多的英国人知道,南京在600多年前就是明帝国的首都,而从1400年到1450年,那是一个“以经济强盛和艺术繁荣著称的中国历史时代”。1400年,对于中国来说,新世纪的开场却并非建在一片乐土之上。在1402年,明王朝内部的政变让朱棣从北京杀到了南京,叔夺侄权成为明帝国的第三任君主。
有趣的是,在当时的英格兰,历史也步入到相似的拐点。亨利四世从1399年继位,开启了英国的兰卡斯特王朝时代。如果读莎士比亚的《亨利四世》就会知道,当时这位英国国王之所以能够得势,也是利用堂兄理查二世远征爱尔兰的空档,乘虚而入才夺得王位。
在15世纪的第一个50年,其实中国人和英国人所思考的事情有很多相同点。他们同样看到了科技生产力对社会的影响不可阻挡,知识对于改变世界的力量越来越大。当时两个国家的统治者采取的方式可以说也是想到了一处,那就是通过国家意志力,为社会造就更加宏伟的信息分享大环境。当然,东西方的帝王都清楚地看到,自己始终要牢牢控制住对知识的最终解释权。
在1403年,英国成立了世界上第一个民间行业出版组织——书业工会。而在1407年,《永乐大典》宣布成书。由明成祖朱棣亲自督办,长达22937卷、11095册、约3.7亿字的 《永乐大典》被《大英百科全书》称之为“世界有史以来最大的百科全书”,如今在英国的大英图书馆以及牛津、剑桥等大学还藏有部分书卷。而英国成立的书业工会,也一样对当时英国的社会信息传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在政教合一的兰卡斯特王朝,在限定日期内印刷或出售某本或某类指定图书的权力,也仍然牢牢地掌握在当时的英格兰国王手中。书业工会的主要职能就是对哪些书籍可以出版做出筛选。
知识的传播推广让当时的中国和英国都对世界充满了好奇,但两国继而选择的发展方向却截然不同。在中国,朱棣交给自己的亲信马三保一项重要的使命,那就是远赴世界各地传递明帝国的威名,同时了解世界。从1405年到1433年,这个被皇帝赐名“郑和”的四品内官监太监完成了七下西洋的使命。他率领的明帝国船舰驶过三十多国,不仅在世界航海史上留下伟大的创举,更让当时的世界了解到了东方的中国是一个怎样的伟大国家,让中华古国增添了更多的亲和力。
郑和掌舵的船舰当时没有机会驶抵英吉利海峡,而在郑和下西洋的后期,英格兰也不平静,英国对邻国法国的侵略让硝烟四起。圣女贞德在1429年率领法国民兵在奥尔兰城战役中获胜,让这场百年战争进入到了最后阶段。
当时的英格兰统治者最大的心愿就是用武力吞并法国,但最终在1453年,驻波尔多英军投降,让法国除加莱之外,领土全部收复。至此,百年战争以法国的胜利,英国的失望而告终。
回溯15世纪的前50年,中国的发展策略显然比英国要成功得多。在战后的复兴阶段,选择和平发展的中国用商贸往来、民间外交的方式赢得世界的兴趣。而英国则始终不忘勃艮第的良田美酒,巴黎的灯红酒绿,不得不快。但英法百年战争中的失利让兰卡斯特王朝失去了自身的发展机会。从亨利四世到亨利六世,以红玫瑰为傲的兰卡斯特王朝不过104年就宣告凋谢覆灭。
从南京到北京,在15世纪的前半期,明帝国将首都由南北迁,也实现了一次重要的社会转型。大英博物馆此次推出的“明:盛世皇朝50年”展览,其英文名称为“Ming:50 years that changed China”,而更为贴切的中文解释是“明:改变中国的50年”。明朝在15世纪前半期在国内的发展也令当时的西方世界为之羡慕。
1420年,明政府完成了世界最大宫殿建筑群的建造,也就是我们熟知的故宫。1429年,明政府在关税贸易上有了更成熟的政策,尤其是设钞关、收船税,让国家经济有了更稳固的基础。1435年,景泰蓝在瓷艺技术在明朝宣德年间得以完善,并在随后的数百年里成为风靡东西方的工艺,而这也主要得益于官方和民间的协力支持。虽然之后的明代经历了“土木之变”以及一次次内宫的萧墙之乱,但明帝国却直到1644年才正式告终。而之后掌权的清帝国也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前朝前期治国理念的影响,才让后世看到了康乾盛世,让西方有更大的兴趣踏足中国的土地。
不可否认,后明时代之后的中国发展步伐逐步慢于西方。1492年,哥伦布携带西班牙国王致中国皇帝的书信,决定率领一支小型船队驶向遥远的未知世界。也从那一刻开始,中国与欧洲在世界上的地位开始发生改变。当时的明代正值明孝宗弘治五年,出于包括政治在内的各种因素,明朝的皇帝开始限制“朝贡贸易”,取消了贡使的许多特权。
“朝贡贸易”走入尾声,也就意味着中国“闭关锁国”政策时代的开始。而在当时的英国,产业革命的大潮已经溅起浪花,越来越多的农民开始离开农田,向尚算遥远的工业时代走去,日不落帝国的辉煌也在经济改革的历史宿命中渐放光彩。
从爱丁堡到伦敦,驻足博物馆的人们可以看到15世纪前50年中国的变迁。而走出博物馆,人们可以看到15世纪之后整个世界的变化。如今东西方不同的国家,又有了很多相似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