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那么多华人夫妇能忍受分居?我一对朋友夫妇,一个在布里斯托尔,一个在伦敦;另一对,一个在布里斯托尔,一个在曼城;这还算好,起码能做个周末夫妻。还有分得更远的,一个在牛津,一个在北京,孩子则和爷爷奶奶住在济南老家。一年能见上三次都要烧高香了。这些选择分居的夫妇们有一个共同点:全都是博士。
若说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分居倒不算个什么稀奇事。一个在北京,另一个在新疆;又或者一个在上海,另一个在东北。那时大家统一被洗脑,觉得这是革命需要,为党为人民的奉献,组织需要嘛。现在看起来非常不人道的做法,在那时如同家常便饭,习已为常。早期移民英国的华人夫妇,也有分居的,可那是为生计所迫。可我身边的这些夫妇,都是六七十年代生人,出国留学获了博士,结婚后选择分居生活,总不是为党为人民为银两吧?
这是为了个人价值!几乎所有国人都会毫不犹豫地给出一个统一的答案。在中国人眼里:个人价值可以凌驾于家庭价值之上,这个价值取向与判断是成立的,是正确的。受了高等教育,尤其是读了博士,当然要继续向前,在学术或是其他领域弄出成绩,方不负自己多年的寒窗与家人的期望。如果和爱人不能在同一个地点找到工作,那么,分居似乎是一个无需商量的选择,因为有一方已已经开始在英国美国澳洲满世界投简历了。
我的一对美国夫妇朋友,两人都是汉学家,曾一起并肩在布里斯托尔大学工作。前两年,先生在美国找到更合适的职位,于是全家一起搬迁美国,太太暂时做全职太太,因为尚未找着合适位置。换了是华人夫妇,选择一定会是另一番景象:博士太太不甘为先生的前程放弃自己,先生也会觉得有歉意,分居英美,一年小聚一两回,这才是双方都能接受之举。
在西方人看来,要不就不结;若是选择了结婚,家庭比天大。连我家四岁的大女儿都会告诉我:人可以没有钱,但不能没有家庭。这是她从幼儿园里学来的基本的人生价值观。若认为个人价值最重要,就不要结婚,一辈子做孤家寡人,又或是交一百个男(女)朋友,不负谁的情,也不碍着谁。可若是做了结婚的选择,又因为前程的需要而分居,做表面上的夫妻,事实上的离婚,何苦来?分居两地,不甘寂寞,红杏出墙的机会陡地翻倍上升;真要有了一夜情,还要受道德上的谴责;若还有孩子,就更是不负责任的选择:你生了孩子,却让他一周甚至一月甚至一年才见你一次,满足了自己做为人父母的虚荣心,苦的是孩子的童年,还有,未来孩子对你一辈子不能化解的不满、抱怨,甚至仇恨。这样简单明了的道理,可惜有些中国人好像不太懂,或者说太贪心,鱼和熊掌全都想兼得。个人价值第一位,家庭孩子也想要,遇上有冲突,家庭首先被牺牲。如果有人为了家庭价值,放弃了个人价值,反倒可能遭来国人的不解,甚至一片痛骂。2013年习主席夫妇访美,当时美国第一夫人米歇尔因为孩子学校的事,不能出面接待彭丽媛。这样一件在美国人看来普通而自然的选择,到了中国,就成了头版头条,各种猜测,为什么米歇尔不出来?甚至还有人揣测,是不是怕被我们第一夫人比下去了?而那最正当最明显的理由:因为孩子需要妈妈,却被所有中国人忽视。因为在国人眼里,家里孩子那点事,绝不可能成为不接待中国首脑夫人的原因。可如果中国人能够明白,在西方,家庭价值高于个人价值,就不会有那些无聊的吵闹与揣测。
家庭与事业间的平衡与选择,实乃天下两难。最简单的办法:个人价值至上者,不要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