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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年“海不归”:家和钱变得无所谓


算起来,我跟Frank的友情是从我17岁他20岁那年开始的,我在中国读书,他在UCL读建筑系本科最后一年。阴差阳错结识,非常纯粹的网友关系, 平均一年说话不超过五次,每次都以QQ表情“呵呵”作为结尾。 

四年之后我来到英国念书,搬来伦敦这个风起云涌的城市后,与Frank一起合租了公寓。网友终于见了面,倒是和我想象中的无差,正常的夹克,正常的衬衫,正常的牛仔裤,时长时短却始终不长不短的头发,讲话慢条斯理,对什么都淡淡的无所谓,除了一起走在伦敦大街上会突然对着街边建筑向你滔滔不绝地解释建筑风格外,无重大不良嗜好。 




四年的时间里,Frank的身份从本科生升级到建筑师助理,再由建筑系研究生升级到建筑师。UCL巴特莱建筑系第二名的成绩毕业,在某大型建筑公司工作,玩摄影也玩吉他,几个头衔叠加起来,常常引得来我家吃饭的小姑娘拖长了声音千娇百媚地“哇”一声。 

没人说得清Frank是武汉人还是利兹人。一来他在很小的时候举家移民英国,居住在利兹;另一方面,Frank烧得一手好湖北菜,粉蒸肉与珍珠圆子是节假日必备,还能说得出仿佛不太正宗的武汉话,“l”、”n”偶尔不分,分明又是武汉人。 

坊间对Frank的评价往往是:比较神秘。桌游经常缺席,饭局未必场场出现,哪怕常来我家做客的朋友也未必次次都能引得Frank从房间里走出来。父母与妹妹住在利兹,身为Frank朝夕相处的室友,我竟然也不常常见他回家。 

我问Frank为何不常回家看看?他答:“其实到现在我依然没有’家’这 个概念。” 




Frank不是传统意义上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90后,父母工作十分繁忙,且常驻外地,每年只有少数的假期才得以一家三口团圆在一起。“所以我从小就觉得自己是没人要的孩子,现在想,属于被迫害妄想症,”他有次吃饭时告诉我,“爷爷奶奶还在上班,其实并没有什么精力照看我,老一代人嘛,也没什么仪式感,不看重生日,所以我从小对生日一直没什么记忆。” 

90年代末时Frank的父亲来了英国,于是Frank跟随父母来英国读小学。“我第一次来英国待了半年时间。刚来时有些‘culture shock’,一直到我离开英国时状态也一般,”他淡淡地说,“那时候什么都不懂,英文也不好,只记得数学和画画非常好,常常十分钟搞定一节课的课业。” 

半年后探亲签证结束,但等Frank回国却发现在英国傲视群雄的成绩到了国内却隐隐有跟不上大局的趋势。与此同时,父母依然常驻外地,有次姥姥问他,你想妈妈吗?Frank想了想, 说, 不想。“我是真的不想。”如今回忆起来,Frank坦言,常年的缺乏沟通使他对家庭的观念十分淡漠。 




读完小学,Frank跟随父母移民英国,至此在利兹安顿了下来。Frank一开始就读的学校非常差,差到什么程度呢,英国的成绩分为ABCD,这所学校得分C以上的只有40%。学生打架是家常便饭,明明很新的学校建筑被折腾到破旧不堪。读A-level时Frank考到了私立男校读书,再然后考入了UCL。 

“我还申请了剑桥,我妈让申的, 其实我并不喜欢剑桥建筑系的教学方式。面试时我还搞砸了,第一个问题就没回答上来,”很明显能感受到Frank一点遗憾都没有,“我无所谓,但我妈知道我被剑桥拒掉后当场就哭了。” 

我其实有点难过,我常常感觉这 个住在我隔壁的人,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推向陌生的环境与国度,刚来到英国时语言不通,成长过程中频 繁切换生活环境,又几乎不与父母沟通。Frank把这些年来的切身感受总结为两个字——“孤独”。 

“除了你们这些认识很多年的人之 外,我朋友并不多,也不乐意交朋友。我曾经觉得很多人会在我身边待很久, 但过个一两年,就再也见不到了。伦敦这个问题尤其严重,流动人口太多了。很多人并不会留在这里,交朋友,太浪费感情了。”由于长久的与父母分开, 以及不停切换居住地,家庭的存在感对Frank而言亦相当薄弱:“我不觉得哪 个地方是我家。我承认这是我现在最大的问题之一。这其实也是为什么我很少回家。” 




我很难设身处地想Frank经历过什么,被摧毁过什么,现在在建构什么, 这些年我能看到人性、际遇和财富在他身边激烈地相互雕刻相互塑造。Frank身上这些细微的变化与特质在笔下写出后,会被放大,但实际上,除了有些淡漠外,这些特质丝毫不妨碍他“背着相机去雪山上拍星空,每拍十分钟都要回房间洗热水澡缓解冻僵的手,连续拍半个晚上”,也不妨碍他“酷爱咖啡与威士忌”,更不妨碍他“虽然上班总迟到,却掩饰不住才华横溢,工作得到上司极高的评价”。 

从Frank17岁考入UCL建筑系开始,已经决定了他的人生体系注定与建筑相关,我家客厅里挂着他重新设计并手绘的巴黎市,阳台上铺着他的硕士毕业作品——《月亮》,我曾经把《月亮》的画作铺在客厅里翻看,每一个细节都精致迷人,“这个作品其实是个非常英式的讽刺,美国政府用登月计划展示了它是一个超级大国,用以稳住人心。这个作品里的月亮代表的就是任何一个说大白话的政府,是为了巩固统治而故意制造出来的梦,是一个和谐的社会。这个作品的讽刺点在于,这个月亮永远也建不完。”他一个工作中的上司一度想买下这套作品,Frank却不肯出售。 

建筑师这份工作很多人看来神秘且高大上,听来却总觉得辛苦:“加班到凌晨才回家的情况并不算少,我们最近在做上海的项目,你知道的,就是那种高楼,毫无个性,中国一抓一大把, 而且客户才不管英国是否在休假,工作截止期限都定在了圣诞假期附近,”他顿了顿,“做建筑就是这样,如果不热爱,就不要选。一来实在辛苦,二来, 建筑是一个年纪越老越吃香的行当,短期内见不到太大的利益。” 

虽然朝夕相见,但为了这次采访Frank与我单独出去约了两次饭,途中他指着几家我每日路过却不曾注意的小店说,这是一家玩具博物馆,那是一家有传奇历史的小店云云。他常带着这种浪漫主义的态度生活,喜爱设计感强烈的事物,言谈举止间,我能深刻地感受到他对生活看法的不一样,比如对金钱与世俗成功的“无所谓”。他用略显冷淡的体贴与好性格,维系着这种高傲的淡漠。 

伦敦的阳光时常很虚弱,洒在高峰时间来往的行人身上,既压抑又急促。这座城市里有近一半的人口是“外国人”,我看不清他们是否孤独,是否快乐。但大部分的伦敦人,像世界上大多数人一样,以成功为基石,以财富为盔甲。 

“钱对我来说非常无所谓。你说什么能带来快乐呢?最起码金钱带不来永恒的快乐。我最快乐的时候是我研究生最后一年,每天在工作室画图的日子。那样我能进入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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