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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体──整容造梦在中国(上篇)


编者按

在中国,“整容”已经从一个讳莫如深的话题变成街头巷尾热议的平常现象。电视里的明星撞脸的频率越来越高,而现实生活中的“蛇精”也越来越多。年轻姑娘在讥讽谩骂的同时也按耐不住变美的冲动,走进了手术室。成功变身“白富美”的不少,但也不乏失败的例子。据报道,中国整容整形业兴起的近10年中,因美容整形毁容毁形的投诉平均每年近两万起,10年间已有近20万张脸被毁掉。


引子


女硕士方夏说,这是她第一次对别人承认自己整容。她削了下颌角,垫了下巴。手术很成功,甚至朝夕相处的男朋友也没有看出她外表的异常。但她开始抑郁,吃不下饭,用额头撞过墙。


七十多天以来,这个秘密捂在她心里,发了霉。


“不管我自杀也好,不自杀也好,但我现在特别想让所有人知道,整容这件事跟你的想象完完全全不一样。”方夏对记者说。


坐在她的学校门口一家咖啡馆,这是个有一张精巧的娃娃脸漂亮女孩子,没有任何遮掩、红肿或异样。只是脸色晦暗,黑眼圈,眼睛满布血丝,说话软弱无力,仿佛就要溺死。方夏说她从前爱笑又敞亮,活得像快乐的 Cinderella。但她现在找不到快乐。

她侧过脸,指向脸庞的边缘角落:我没有下颌角了,我的下巴是假的。


2015年3月7日,一位自扬州赴天津走穴的医生从她的下颌取走了两根鱼刺那样细的骨头,在下巴里垫进一块叫做medpor的高密度多孔聚乙烯生物材料。这种假体既不会像硅胶那样透光,也不会像奥美定那样在人体内分解,据称它安全无副作用,但在此刻的方夏,这是一颗炸弹。


▲一位女士在进行割双眼皮和开眼睑手术。摄: 冯海泳


“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就中国大陆当今社会流行的评价硬指标,方夏无疑是被上天选中easy模式的那类人:学霸,白富美,乖乖女,名牌大学硕士在读,有一个相恋多年的男朋友,准备结婚。她一直是所有人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但偶尔会有某一类时刻,公主般的快乐瞬间戛然而止——比如去年在香山游玩,她摆好pose后一阵风来,正要给她拍照的男友说:手抬起来,把脸挡着点儿。


其实方夏并不觉得自己脸大,只是自幼总有人提醒她,你的下颌多出两块肉。


她说自己是一个矛盾的人,一方面乐观开朗,另一方面又容易想不开。


一路“最优秀”过来,她在意别人的眼光和评价,这是她骄傲和自尊的源头。她照镜子,盯着自己的脸,越看越像一个不规则的菱形。年深日久,这菱形就成为她沉甸甸的一桩心事。所以很多年后,当她在大陆流行的社交媒体豆瓣网上,看到一个热帖完整呈现了一个原本有著“国字脸”姑娘,通过整形手术变成“猪头”再缓慢消肿最终蜕变为一枚华丽丽的瓜子脸莞尔一笑的全过程,惊讶之余,她记住了这个从医学界闯入脑海的新名词:削骨。


“你再好,也总有人比你好,”她想变得更美。方夏埋头考研读书的近十年间,也是医疗科技日新月异、中国经济扶摇直上的黄金时代。一时间,荧幕、广告和杂志都被身体和脸孔符号占据,广而告之着亚洲人最标准的美——白皮肤,双眼皮,高鼻梁,鹅蛋或瓜子脸,深v,大长腿——邀请着每一个路人自我鉴定。


“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的美容界口号滥觞以来,现代科技已经颠覆了牢不可破的生理规律,为人类的回炉再造提供了切实可行的保障:眼睛可以割双眼皮开眼角增大,脸部形廓可以裁切变小,大腿脂肪可以抽出再注射隆胸,双腿可以打断让膝盖骨再次生长,勇攀理想的身高……



▲很多受害者难以获得家属的理解,只能依靠“战友”们抱团取暖,互相鼓励。摄: 冯海泳


根据国际美容整形外科协会的统计,如今中国的整形手术数量仅次于美国、巴西,位居世界第三。但业界普遍认为这个市场潜力还太大——就万人整形率而言,中国根本排不上号。


中国整形美容协会秘书长赵振民曾表示,位居中国人最受欢迎整形手术top3的,一是割双眼皮,二是垫鼻梁,第三便是方夏想要的下颌整形手术。


“颧骨颧弓及下颌角肥大是亚裔女性常见的美容问题,由于其脸型脱离黄金分割比1:0.618,不符合东方民族目前以”瓜子脸’、’鹅蛋脸’为美的主流审美观。”一篇学术论文里,日后将为方夏主刀的G医生写道。


做一件疯狂的事,堵住心里那个口子


出于一个学霸的本能,方夏开始搜索关于下颌角削骨乃至整容的一切。


没有官方数字统计中国每年进行多少台整形手术。但来自一个叫天安公益基金会的NGO的数字表明,医疗美容在中国兴起的十年间,已有20万张脸在整容过程中,被毁容。


一位整形科医生向记者表示,人均医生覆盖率太少,中国大陆的整形美容行业实际上还处于“钱多、人傻、速来”的原始积累和产业无序膨胀阶段。


“在美国,基本是最顶级的医生才去从事整形,在中国,很多医生哗哗进入快捷车道,只要有进修证书就能整容了。” “甚至有生活美容院的按摩师学两天就跑去给人打针了,越是无知者越无畏”。



▲圆圆、小坤和怡丽在北京的街头,她们三人是国内最早联合在一起维权的受害者。摄: 冯海泳


最致命的是,整容行业缺乏监管,没有权威的考核和对手术技术和术后效果的评价与监督机制。 民营医院、走穴的大夫、私人工作室乃至黑作坊面对无限商机基本在没有监管的状态下以丛林法则发展。


方夏也曾八卦搜索过关于削骨手术的负面信息。 她认识一个男孩术后体质变得很差,开始努力吃阿胶回血,他猜测是手术时失血过多,但他拿不出证据——手术那会儿他正被全身麻醉着,一无所知;


她从八卦新闻里,扒出2010年超女王贝因实施“3D钻石魔脸术”——事实上也是削骨——死在手术台上的事,并没有放在心上:可能是她找的医生不好。


整个“研究”过程中,方夏始终自认是一个有智力有判断的知识女性,会远离这样的黑洞。


她很快把目标锁定在看上去口碑不错的G身上。G医生一度也被诉状缠身,一名叫郑春燕的求美者在术后张口受限,抑郁、离异、几度试图自杀,后被鉴定为九级伤残。G的助理在“小分队”里“辟谣”,说这是假新闻,是G医生对手所为,树大招风啊。方夏相信了——她看到郑春燕术后静态的照片里的下颌角,和她的想象一样完美。


她加入了一个叫“小分队”的QQ聊天群,这是G医生的“病人”们互动最活跃的平台。



▲整容后,导致双眼大小不一,眼神变得奇怪。每当提起这件事,王姐就会大发脾气。摄: 冯海泳


许多“病人”眼中,G是一个“神”。他的名字常常出现在广告和新闻报道里:他曾经为一个企业家复制了一张克林顿的脸,“他把德国严谨的整形技术与中国的审美传统有机地融为一体,甚至让你找不到丝毫制造的痕迹”。他的微博里总是晒着患者整形前差强人意和整形后若鹅蛋若瓜子的纤小脸庞,有时是他与患者的聊天记录,像是谁在整形后找到了心仪的工作,谁找到了美满的婚姻,再辅以一张客人粉黛簇拥下的婚纱照。


一段关于妙手神医、美貌和命运的叙事,被如是建立。


“小分队”和好大夫论坛里,求美者们对G医生的热烈追捧感染了方夏:


“颧骨下颌下巴一共要接近5万块钱了”


“有同行去扬州手术的姐妹留言,我好有个伴!”


“明天就要去扬州了,好兴奋啊!”


方夏在论坛里观望,心痒痒了快一年。但真正让她从理论走向实践的是:一天,她和男友——也就是她的未婚夫——准备分手。



▲赴韩整容失败回国后咨询过各种整形医生,希望能够得到有效安全的修复方案,但医生给出的结论均是难以修复。摄: 冯海泳


北京中西医结合医院皮肤激光整形美容中心科主任胡守舵向记者表示,前来咨询整容的女性往往分两类:第一类是阳光型的,年轻小姑娘,想拥有更美的自己;第二类满脸的困惑、满脸的迷茫,是婚姻或感情即将或者已经出问题的。


“离婚的,我一般先劝,你们回去好好想一想,”胡守舵说,“医生需要挖掘病人心底最重要的东西,问问她的初心是什么?”


其实方夏在收拾行李,颤抖着奔赴手术台的路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尽管后来方夏静下心来想过,“整容的风潮太大,我也被裹挟进去了”,但那刻,她只想做一件疯狂的事,来堵住心里那道口子。


▲隆下巴手术结束后,紧紧抓住其中一名陪同朋友的手,在手术台上哭泣。而医生称她的整个整容过程至今才进行了一半。摄: 冯海泳


掏钱,刷卡


天津464医院。三甲医院。


从门可罗雀到2007年后的大红大紫,中国医院的整形治疗正在经历一段从“烧伤科——烧伤整形科——整形科——整形美容科——美容整形科”的历程,这也是它从国家提供的公众服务缓慢向商业转轨的过程。一些医院已经开始将整形科剥离出去民营经营,但实体往往还放在医院里。


这里更像是一个“美”的市场。医生是一个产品提供者,根据求美者的不同需求,对于身体或面部的各部位进行改造或重塑。购买“美”的顾客,往往不是“病人”,而是一个正常人。



▲因为整容失败。菲菲不敢面对亲友,患上了精神分裂症。因为讨厌自己的容颜,她产生了自残倾向,曾经用烟头烫自己,还多次割脉轻生。摄: 冯海泳


在从前的中国,“整容”是一个神秘的领域,它只是若有似无地出现在明星和有钱人的光环之下,展示着“美”的示范效应。消费文化的时代,身体的重要性被抬举到空前的高度。随着物质世界的日益丰盛、邻居韩国俊男美女生产线的壮大,整容在寻常大众中普罗开来,越来越成为求美人士日常消费的一种。


大众传媒上对整容后拥有完美脸庞的明星的热捧,整容医院铺天盖地的造梦广告和越来越降低的整容手术费用,让普通人觉得,拥有一张明星脸并不再遥不可及,反而,也许可以成为改变生活甚至自我内心满足的途径,而如果一个女人不美,在越来越多原本缺乏自我认知的女孩子心目中,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事情。


按照G医生微博上置顶的信息,记者添加了他助理的微信,表示想做颧骨内推手术的咨询。天津464医院的官方网站对这项手术有过一段介绍:“身材修长苗条的赵小姐为刚刚结束的恋情痛苦不已,原因仅仅是因为她的颧骨高,偏偏对方的家长相信’面相’里的’颧骨高,杀夫不见刀’的说法。因此错过了一段美好的姻缘。”



▲很多整容失败的受害者都患上了不同程度的抑郁症,为了控制病情,她們每天都要坚持吃药。摄: 冯海泳


在实施中,这项手术口内切口入路,将软组织剥离颧骨,用小型电锯将颧弓处截断或半截断,把颧骨内推到正常位置并固定,或不固定待其自行愈合。由于颧骨和下颌骨是面部“承重墙”,仿佛一张粘胶撕下再贴上,术后常见面部下垂的现象,许多保守的医生认为这项手术风险过大,不建议求美者采用。


面对咨询者,G医生助理回复迅捷:“你想什么时候手术?”


9月21日下午,天津464医院6楼。这里通体为以雪白色为基调的装修风格,流线型未来感的前台,休息处沙发正对的40寸电视上播放着台湾综艺节目《康熙来了》,该期主题泄露着“美”之场域的核心机密——《丑小鸭变美的血泪进化史》。


“就做颧骨内推吗?”衣服洁白的纪姓护士轻声细语着建议加码,“要不要做下颌角?”之后她对记者表示,不同项目价格不一,做全套(即颧骨内推+下颌角切除+垫下巴)有折扣。



▲整容后商量着如何维权的问题,希望自己的问题得到解决。摄: 冯海泳


一位北京三甲医院的整形科医生告诉记者,商业运作很可能导致院方“不是按医学原理来给你推荐,而是有一整套‘话术’,上来就哪儿都是毛病,把你说得一无是处,包括克夫。”


在民营的整形医院里,护士,助理,有时又叫咨询师,她们扮演的角色类似于商场“导购”。通常学历为高中,不一定具备医学常识。医院对于她们的评价,建立在销售额的竞争之上——每个月所有咨询师大排队,按照总销售额除以客源数算出平均客单价,以此为标准进行大排队,并实行末位淘汰制。


自然地,出于自我生存的需求,每个整形科医护人员的主要工作是,让客户意识到自己外貌的不足甚至缺陷,再为其指引一条走向美好新世界的通途。她们把整容描述为一个英雄与勇气的故事,而客户仅仅需要——掏出银行卡,鼓起勇气,走进手术室。


你能把G送进监狱吗?

在这间三甲医院里,为满足众多粉丝的“瓜子脸”需求,来自扬州的特聘专家G会时不时坐阵主刀。他看起来属于热门医生,每天要做两台手术,总是一群姑娘在候诊室排队等他。方夏的面诊时间也是硬给见缝插针的,全程不到5分钟。


方夏不喜欢在中国大陆90后年轻姑娘里流行的锥子脸、美瞳、纯洁的45度角仰望天空这类造型范本。她一个劲儿地强调,要自然。



▲突如其来的医疗事故让她选择了休学,不希望被同学知道整容失败的她断绝了一切社交,长期把自己关在家中。摄: 冯海泳


G医生指着她的颅面CT说,你这是典型的适应症。去除下颌角,再垫个下巴。方夏:我挺喜欢我的下巴。G:你下巴本来就回缩,做完手术肉会堆到下巴这里,放心吧,只尖一点点,跟你现在的下巴一模一样。方夏:好,一模一样。


最后,G问:你结婚了吗。方夏说:没有。


她听见G医生回了一句:那就好。


垫下巴多加了一万,手术费用零零总总共计五万元人民币。刷卡。体检。验血。上手术台。全身麻醉。花了快一年时间纠结,整个手术在24小时内就结束了:不到5分钟的面诊,3个半小时手术。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看到镜中的自己,嘴里插着引流管,头被绷带一层又一层裹起来,像个肥硕的洋葱。莫名其妙地哭了。


手术很成功,她甚至不到十天就消肿了。原来尚有棱角的下颌角不见了,她的侧脸变成一条柔滑的曲线。不像她另一位被削狠了、一上街就被问“你整容了?”的朋友,没有人看出她整容了。


男朋友找到她请求和好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脸每分每秒都在接受他目光的检阅。结果他说:你瘦了。



▲在北京的一家医院,她为了维权,已经在此寄住了两个月。面对维权渺茫的无奈,她希望一切事情从未发生,这只是一场梦,但这场噩梦却一直没有醒过。摄: 冯海泳


而当她抬起嘴角想像从前那样大笑,发现下巴里的假体和伤口顶得她隐隐作痛。她看到自己笑起来下巴长得可怕,像个巫婆。这种立竿见影的改变,在方夏身上起了强烈的排斥反应。


她长时间面对镜子里的自己,这是一次自我揭发。她沉闷、观想,一次次抬起两腮的肌肉,为脸找到了各种各样的比喻:香蕉。鞋拔子。圆规画出来的弧度。皱得像核桃 她不怕疼痛。只是,“我真的完全无法面对这张流水线生产的脸”。


70天后,方夏再次找到G医生,希望把下巴里的假体取出来。这次G医生呈现出一副医法谨严的面孔,与术前那个轻松的他截然不同。G说:不能取,软组织已经被撑开了,面部会下垂,会有双下巴。


那刻方夏觉得:童话世界坍塌了。


事实上,作为科班出身,G在一面大批量进行下颌角切除的同时,也在医学的学术世界里探讨着下颌截骨手术的种种前沿手段、实施路径和后遗症。在一篇由G参与署名的论文《下颌角修复病例常见问题及分析》里,他提到了针对下颌角肥大的整形,“手术时往往不能精确截骨”,而可能导致的后果是:下颌角截骨过度,患者形成“马脸”;双侧下颌角不对称,面部软组织下垂、肌功能紊乱、切口瘢痕、术中失血过多或大出血、下唇颊部麻木加重、面神经损伤下唇歪斜……曾有削骨过度的案例出自他手,便再修复,植入人工假体,直到补出一个患者满意的轮廓。



▲北京后海,手术后难得放松心情去游玩,两位并肩的战友兴奋地拥抱起来。摄: 冯海泳



在医学上,类似失败是小概率事件。手术前院方会要求求美者签署一个“免责声明”,约定不可控风险由求美者承担。这样的声明,方夏也签过。当时她看着密密麻麻的白纸黑字有点犯晕,“就跟看租房合同似的”。她随意划拉上自己的名字。在流水线般的手术购买行为中,这个“后果自负”的瞬间倏忽而过。


彻底退出了“要美就要付出代价”的“小分队”后,方夏发现了另一个组织——“颧骨下颌骨失败修复群”,里边集聚着三十来个认为G医生手术失败的“患者”。


他们多数人陷入一个烧钱修修补补的无底洞,有人抑郁,怨“自作孽不可活”,有人愤而维权,成为G和他助手口中的“魔鬼”。


一个网名“后来”的姑娘,签名“最好的时光,是再也回不去的时光”。术前总有人说她长得像范冰冰或张馨予——如果脸再小一点的话。她好不容易攒够5万做了“全套”, 但整容后,许多人说她“变丑了”,包括她的母亲。她的样貌仍然在发生改变,面部整体下垂,泪沟、鼻唇沟加深,嘴巴变凸了,鼻子也似乎不比以前挺了。


另一个姑娘S,因为术后抑郁,五年没有工作。她一面修复一面维权,对北京各大医院擅长轮廓修复的医生了若指掌。她对方夏说,手术已经伤害到她身体,颧骨里有铁丝,下巴一直在流血,她平生最大的愿望是要把G医生送进监狱。为此,她担起一个“反水军”的角色,搜集着G的种种失败案例,反复在互联网发帖再反复被删帖、封号,以至奔赴扬州成为G的医闹,差点被警察带走。S希望方夏参与起诉G的联盟,方夏认为医生手术并无大的瑕疵,S便将矛头指向她:你是G的托儿吧?


当记者间接询问S是否愿意接受采访时,S问:记者能把G送进监狱吗?


(应受访者要求,方夏为化名)


冯海泳,腾讯新闻及通讯社特约摄影师,图为与腾讯合作拍摄的中国整容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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