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朗,高考毕业后被人大党史系录取,大二时转学到新闻系。本科毕业后来到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攻读传播与政治经济发展硕士。
在伦敦工作一段时间后,她于2013年创立艺触咨询有限公司,专注于中英两国艺术市场公关。
她和她的公司已经成功为国际级艺术家举办多场艺术展览,并与国际顶尖的艺术机构和商业品牌合作,如安永咨询、博伯利、大英博物馆、亨利摩尔基金会等。
她针对艺术行业撰写的文章也经常刊登在中国主流媒体上,如《北京青年报》等。她曾成功策划英国现代画家L•S 洛瑞(L.S.Lowry)在中国的特展,也曾多次把中国艺术家的作品带到英国。
▲《上班》L.S.Lowry作品
凭借其在文化艺术产业中取得的成绩,她于2013年入选英国上议院韦鸣恩勋爵创立的英国华裔青年领袖计划,并在2015年入选英国皇家文艺学会成员并通过英国特许公关协会的会员资格认证。
我从小就学舞蹈画画,高三别人都在闷头搞学习,我还在学长笛。上大学后,我记得人大图书馆一楼阅览室里最里面有几个柜子的艺术画册,去那里翻看这些画册成为了我去图书馆最大的动力。来英国后,我经常去看展览和戏剧,真正准备认真进入这一行后,我还特意去圣马丁艺术学院和苏富比学了策展和西方现代艺术史的相关课程。
BBC中文网曾用“通过艺术融入主流社会”来形容你,你认为融入英国主流社会的标志是什么?
没有绝对意义的主流。但我想,朋友聊天说到的话题,你能跟别人聊起来,可以算一个标志。当然别人聊天,你有选择不参与的权利。但“不想参与”和“不能参与”是不同的。所以,“所谓的融入主流”可以指是有能力获得一种参与感。
这个很难定义。我觉得“融入”就是和外国人交流时舒服的状态,而并不是你扎在外国人圈子里。出国前就经常听到一些留英的前辈老告诫我们说:“不要呆在中国人自己的圈子”,这点我不完全同意。没有必要硬把自己往所谓的“英国主流社会”塞。
我就非常喜欢和中国朋友在一起,讲中国话,还能吃火锅。同胞的熟悉感会让你感到很舒适。人舒服了才可能有自信。当你有了自信,才能更好地跟外国人交流。所以中国人扎堆也没啥不好,但别太封闭,还是得了解英国文化。
我相信人的共性一定多于人的不同。看到我吃鸭舌,我男朋友可能会震惊,但是“觉得好玩”的那种震惊。我觉得外国男人有个优点,就是保持着纯真和好奇心,而且能始终作为独立的个体。
此外,我和我男朋友是通过Masterpiece(伦敦大师艺术博览会)认识的,他自己也是在艺术行业。我们之间有很多的共同语言,兴趣和爱好。而且,他有一个中国胃,这特别重要。
艺触咨询(ARTouchConsulting)主要做什么?
艺触咨询主要做中英两国的艺术类公关和艺术经纪。自创立起,艺触咨询已经在中英两国成功策划举办多场美术馆/画廊艺术展览与活动,协助中英两国艺术家、艺术机构参与国际顶尖艺术博览会和艺术节,并完成多个艺术收藏推广咨询项目。
比如,2014年 我们曾在南京做过英国著名现代艺术家L·S 洛瑞的首次海外展。他是英国顶尖现代艺术家,但走出英国就没人知道了。但他的作品中对英格兰北部近一个世纪前的那场大工业变革的描绘,让我与当今的中国之间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城市化、工业化、现代化对城市面貌、人和社会的改变在跨越时间和空间的英国和中国之间有着高度的相似之处。
▲肖朗接受BBC采访
所以我就想把他的作品带回中国。然后我与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英国克莱恩·卡尔曼画廊、洛瑞中心等多方接洽之后,终于在南京做成了他的个展。
这次展览反响很好,BBC也在十点钟新闻里报道了这个展览。非常有趣的是,BBC的记者还特意请了一位南京本地的清洁工人,采访她对L.S.洛瑞作品的感受。这位清洁工人说自己看懂了这个展览,让她感觉洛瑞画的仿佛就是她所观察到的生活。
这让我感到非常开心和感动,艺术虽然不能直接解决我们生活中的实际问题,但艺术可以给人带来打破时空间隔的理解和慰藉。
▲肖朗接受BBC采访
同时我们也做中国当代艺术家在英国的展览。例如去年我们在皇家艺术学院做了‘东学西渐’中国当代水墨五人展,主要向西方观众推广中国艺术。
现在中国艺术家在海外办展的人非常多,有的可能只展出两三天,有的在一些比较不太适合的空间展出,也有一些最终无奈沦为亲朋好友的聚会。我们希望尽量避免这样的情况,我们可以不是按照做活动(Events)的标准来做相对专业的艺术展览,不论是在中国还是英国。
本科和研究生的背景都是传媒,为什么跨行到艺术?
我做的只能算跟艺术相关,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公关传播公司。
在中国“艺术公关”的概念相对陌生,但在英国已经比较成熟了。国际上很多重要的艺术博览会、博物馆展览等都有专业的公关团队在负责推广。艺术公关负责的面很广,例如决定是否需要在地铁上投放广告,投放多少?开幕预展上邀请哪些VIP、藏家、策展人?如何跟媒体打交道,如何写新闻通稿等等。
▲肖朗协助中国设计师徐蕊推广其个展
相比从小到大学艺术的人,你的优势在哪里?
没有相比性,学艺术的关注“如何产生作品”,我关注“如何推广作品”。我看很多艺术展的时候,我更想了解组织这个展览的流程是怎样的?为什么门票卖这个价格?为什么墙刷这个颜色?展览赞助商是谁?他们为何赞助?艺术衍生品和展览相关活动做得如何?
我学的是传媒,就是做的本行。而艺术素养,是一个耳濡目染的过程。每个人都一样,你见得多,读得多自然就慢慢理解了。
如何淘到自己的第一桶金?
我的第一个创业项目跟音乐剧相关。我小学时就知道音乐剧《猫》,当时看了就想跟里面的人一起跳。后来到了英国,经常去伦敦西区看剧。看不过瘾,还特意报了班学音乐剧。
虽然我英语还算不错,但同学都是英国人或者欧洲人,对于这些剧目,他们从小就耳濡目染,但我学起来就不那么轻松。例如学《理发师陶德》时,歌词不仅难而且速度超级快。这个学习体验的过程让我想到:“为什么不为中国人专门开设一个音乐剧课程呢?”
于是我就找到伦敦西区音乐剧的演员教师,开始给本地华人做音乐剧培训。首先做了《芝加哥》和《悲惨世界》的主题音乐剧课程。后来我们又做了针对国内音乐剧专业学生的伦敦西区音乐剧学习体验之旅项目。总的说,音乐剧培训项目算是我做的最早的业务,差不多算收支平衡吧。
▲《悲惨世界》音乐剧培训课程
你的团队有多大规模?
我的团队很小。 跟大多数创意产业公司一样,很多业务都是外包给专业团队,例如我的摄影团队、布展团队。其实在英国,很多蜚声海外的艺术公关公司,也就4、5人。
你接项目有自己的筛选标准吗?
有。我们不是什么艺术家都接,收入是一方面,但也要有长远眼光和品牌意识。用时尚行业的名词定义,我们做的是“高级定制”,而不是“成衣”。我们对客户都是一对一的服务,这就意味着我们的承载量有限,只能有选择的去做。
我们没有硬性的筛选标准,但所有的业务都是建立在双方的信任基础上的。在艺术公关行业,信任是第一位的。信任包括很多内容,包括我信任客户的作品、客户信任我的品位和能力等。
赞成一毕业就创业吗?
我个人并不是特别支持一毕业就创业。我在本科期间曾在宝马实习,那一年里我搞清楚了国际公司的流程。研究生毕业后我也曾在英国企业Informa做通讯和媒体行业的分析师,算上实习和全职,在这里也工作了将近三年。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后才开始创业。创业中,我可以真切地感受到过往工作经历对我的帮助 。
中国艺术市场已经排名世界第二,中国艺术市场的现状如何?
因为中国经济的发展,艺术市场也在疯狂扩张,既有成长,也有不足。例如中国水墨市场的货币化程度已经非常之高,“造大师”运动乐此不疲。经常听说某某大师一幅作品动辄上亿。艺术品的价格虽然不同于普通消费品,有很大的主观性,与供求关系相关程度极高。但“天价作品”的背后的人为干预不容忽视。
艺术家的商业意识也非常强,好多艺术家同时是自己作品的经纪人。这些现象都非常正常。与此同时,中国的美术馆画廊发展非常迅速,去年一年中国又建了300余个美术馆,硬件发展很快,对优质内容的需求也非常大。年轻的策展人、艺术家、以及藏家也在逐步成长。
总体而言,中国的艺术市场和中国社会是一样的,非常有趣,变数很大,但充满活力和可能性。
你之前也策过水墨画家的展,你怎么挑选画家?
凡是叫自己“大师”的人,我都不敢碰。我们去年做过的几个水墨展,画家年龄都在50岁以上,而且都是正规美术院校毕业的,经过专业的训练,也有丰富的创作经历。其次,他们作品价格是理性的,价格比较客观地反映了艺术家的技艺价值和创作价值。
你如何评判一副作品的好坏?
我看作品,有两个标准。首先看作品完成度,就是艺术家的功夫发挥了多少,艺术家有没有付出“劳动”。其次,我要看作品的创新程度。现代艺术是用一个主义推翻另一个主义。
卢齐欧·封塔纳(Lucio Fontana)在油画上“咔”劈了一个口子,2014年他的作品在拍卖会中以上千万成交。因为他是可以算是第一个探讨空间和画布关系的人,他是艺术史上“空间主义”的鼻祖。他的作品的概念影响了世界上不同时期的很多艺术家。从艺术创作本身来说,前瞻性也是非常重要的。
▲卢齐欧·封塔纳作品
把英国作品带到中国,过程困难吗?
整个程序较为繁琐。中国博物馆特展门票一般20元,才2镑。但20元对于很多中国人来说是巨大的鸿沟,因为我们没有付费看艺术展览的习惯。所以我们在国内的展览都是和正规美术馆合作,门票是免费的。决定做免费之后,“钱怎么来?”就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我们得跟中国的场馆谈判,跟英国文化艺术机构谈判,跟商业品牌谈判。谈判的机构每个都比我庞大和成熟,所以这个打交道的过程就是一个学习的过程。除了谈钱,还得走英国官方的程序。英国很多大型的文化艺术机构的官僚习气丝毫不亚于中国。但他们好的一点是不会对内容草率。
肖朗在高中时因为英语好,曾在中泰建交30周年时担任青少年亲善大使,泰国公主还接待了她。在人大时她也因为英语好,她被外交部、联合国和奥组委等组织、机构邀请,参加了很多国际活动。例如奥运期间,她带着各国的青年代表,甚至包括王子公主,在北京观光游玩。我不禁好奇,她学英语,是否有独门秘籍?
你研究生才来英国,英语为什么这么好?
学语言没有捷径, 我学英语的过程中,背诵发挥了很大作用 。例如大学时我曾参加新东方美文背诵大赛,30篇文章都是名人经典演讲,读起来都有些困难,更别说背诵了。没有办法,你就只能反复地去背。那时我还在北外学德语,学了一千多个小时。周三晚上和周末都得上课,而且老师比较严格,让我们背课文、互相练习,经常有小考试。虽然强度很大,但我很享受这个过程 。学习这件事情不能整天乐呵,大部分时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
你从小是学霸吗?
我应该不算学霸,我在东北师大附中的尖子班垫底,高考前一夜书还没看完。但我的心态好,所以高考发挥不错,考上人大。但在人大时我还蛮努力的,大一的时候几乎每天上自习,直到自习室关门。但后来就再也做不到了。
BBC热播的《我们的孩子够坚强吗?》,你认同中国基础教育的方法吗?
相比英国,中国基础教育有一点好,就是相信每个小孩都有能力学好。不像英国教育按能力分级,数学好去高级,不好就去低级,美名其曰“因材施教”。
在基础教育中,我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差异只在懒和不懒。中国老师的思路是“他能掌握,为什么你不能掌握?”我认同这个思路,而不是“你数学不好,你就干别的吧。”
- 照片由作者提供 美编:雷曼的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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