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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如此讨厌巴黎


作者 | 张钊伟
编辑 | 邢那个猫爷
说城 - 恨篇

一 座城市,同样的风景、熟悉的地标,可审视它时每时每刻每个角度每回心境又都不尽相同,这或许就是一座城市的魅力。听到过那么多爱上一座城的理由,而不爱它 也许只需要一个理由。有人说,只有把一件事物的所有丑陋呈现眼前,再去决定爱它与否,这种喜爱与厌恶才会是准确而持久的。《华闻周刊》由此将推出“说城” 系列,分享身于海外的他们对一座城市的爱与恨。

这期我们讨论的城市是巴黎。海明威曾说:“巴黎是一座非常古老的城市,而我们却很年轻,这里什么都不简单,甚至贫穷、意外所得的钱财、月光、是与非以及那在月光下睡在你身边的人的呼吸,都不简单。”对于巴黎我们总有着许多不切实际的浪漫错觉,真正的巴黎究竟是什么样子?看看张钊伟笔下的巴黎,你还会对它爱得深沉吗?

在与巴黎纠缠半年之后回到伦敦,怀着“终于离开了这个鬼地方”的欣喜,一只脚刚踏上英伦的窄街道,刚蒸完桑拿毛孔全部打开的通透感便蔓延了全身。

和在搬到巴黎之前的几次短期到访不一样,这次长期相处让我烦透了巴黎这个伴侣,甚至有了一种永远不想再复合的厌倦感。

我为什么如此讨厌巴黎呢?回到伦敦后,和朋友们聊起巴黎,大家对待巴黎的态度呈两极分化状态,有非常热爱巴黎、将巴黎视作“周末喂鸽子必去地”的文艺女青年,也有许多将巴黎视为“全球去过城市中最不喜欢城市”的清醒比较论者。没错,巴黎就是这样一个只适合One Night Stand的情人,千万不要尝试与她走进婚姻,不要过多地流连,否则你将会伤透脑筋。

为什么这么说呢?

首先,从最浅层的城市居住环境讲起,巴黎真算不上是一个宜居城市,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座“危险的城市”。法国一贯秉持的“自由、平等、博爱”思想大大影响了移民政策,巴黎街头的文艺气息早已被鱼龙混杂的非法移民驱散。屡现报端的威胁人身、财产安全的事件发生在巴黎的每一个角落,居住在这里的人们甚至早已对这些安全威胁事件见怪不怪、毫不惊讶了。

如果你再考虑考虑前不久的反Uber罢工事件中的暴力砸车,便会理解美国歌星科特尼·拉夫(Courtney Love)口中“我在巴格达都比这儿安全”的含义了。

我在巴黎的半年里,因为种种原因曾辗转搬过5次家,不得不说巴黎的传统法国人聚居区的治安要比移民区好太多,巴黎北边的18、19、20区简直像刚被炸过一样,一到那儿就有一种身处巴基斯坦的错觉。但是哪怕是传统法国人聚居区也并不是绝对安全,正如我在法国的朋友们所说——“巴黎没有地方是安全的。”

再说巴黎的文化与艺术。相信绝大多数人向往巴黎的原因都部分源于她“文学艺术殿堂”的辉煌历史。但我不得不伤感地说,这一切真的正在走进历史,文学艺术正在这里消弭。波德莱尔在1859年写给彼时正流亡海外的雨果的那首《天鹅》里感慨:“老巴黎已不复存在,城市的面貌,哎,比世俗的人心变得还快。”如果波德莱尔已经对1859年的巴黎开始失望,我想他一定不忍看到如今的巴黎。

见证了整个战后法国文学艺术史的文化朝圣地——巴黎圣日耳曼德佩区(Saint-Germain-des-Prés)已经被观光客占领,萨特们早已无处可去。波伏娃、毕加索、杜尚、达利、海明威们的花神和双叟咖啡馆已被不明就里的游人们占满,诗歌和艺术在人们嘴唇里消失,以桅楼书店为代表的独立书店们早已不见踪迹,奢侈品巨头们几乎包下了这一整片曾经的文艺圣地,承载着巴黎精神的老书店们纷纷倒闭,圣日耳曼德佩的灵魂也随之荡然无存。

法国《文学杂志》曾在2012年用全幅封面发出诘问:“法国人还思考问题吗?”答案也许是残酷的,法国对全球文化的影响力印记已然消褪得所剩无几。法国文学思想史上那些闪闪发光的名字,加缪、巴尔扎克、雨果、波德莱尔、里尔克、萨特波伏娃、卢梭、伏尔泰、福柯…….早已成为光荣的历史,“知识分子”(法国人发明的词)诞生地、全球顶尖思想家的培养皿,也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华。这个曾给世界带来理性主义、共和主义、女性主义、实证主义、存在主义和结构主义等全面大胆思想体系的国度,这个曾经对许多国家的价值体系产生过决定性塑造作用的国度,如今明显已经江郎才尽,不复当年。

萨特和波伏娃在巴黎酒馆与友人聚会

苏迪尔·哈扎吉萨在6月13日刊登于卫报的文章《法国人如何思考:一个知识人的深情肖像》中提到,“20 世纪末以来,法国思想逐渐失去很多使其拥有普遍吸引力的特质:丰富的想象力、活跃的使命感,以及即使处理最错综复杂的哲学问题也能让每个人和谐相处的能力。相反,当代法国思想变得越来越内向,这种危机表现为国家知识精英们的集体幻灭感,以及法国极右翼政党“国民阵线”再次崛起为当代法国最具活力的政治力量。“

“五月风暴平等主义的文化遗产破坏,穆斯林移民泛滥成灾”,法国的文化危机使得这种悲观情绪蔓延,法国人无法再继续维护他们独一无二的核心价值观,法兰西骄傲的人民不得不面对这个枯竭的现实,可他们同时又无法低下他们高贵的头颅,于是他们开始将英语视作一种“入侵”、开始扫除法语中的英语词,开始陷入因循守旧,开始陷入盲目排外和盲目自大的“地堡心态”。走在大街上,随处可以听见巴黎人对中国人品头论足,哪怕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根本没有去过中国。

此外,由于穷人成为了法国社会的“绝对多数”,政党为了争取选票而采取的一系列利好穷人的措施也让这个国度被懒惰和利益占据,移民混杂的巴黎尤其如此,巴黎渐渐和往日的文艺挥手告别,成为一个充斥着“买买买”和“小市民”的城市,这里早已没有知识分子引领思想潮流了。

文学艺术先锋们的巴黎集会

这一切加速了法国思想力的消弭,没有开放的心态、没有国际化的视野,都只会加速他们创造性思考能力的消亡。能吸引来世界最顶尖的思想家、文学家和艺术家群聚巴黎的“黄金时代”早已一去不复返。尽管还有一些文化艺术领域从业者在这里坚守着,但依旧扭转不了浮华的颓势。比起依旧崇尚知识和艺术、思维开阔的伦敦,我无论如何也对这座早已褪下往日思想光环的巴黎爱不起来。

对于那些将巴黎当作心中文艺圣地的人们,千万别试图和巴黎谈一场长期恋爱,来悼念一下那些已经死去的灵魂,来见证一下包裹着法兰西往日辉煌的废墟,来怀念一下那些已经走进历史的文学艺术,挥一挥衣袖,上完就走,还是可以的。

作者简介
张钊伟,UCL比较文学硕士,媒体从业者,现旅居英国。曾工作在巴黎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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