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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导演王超:对中国现实的“一种关注”


       Q:这是您第几次来戛纳电影节?

A:这是我第三次带着电影来戛纳电影节。2001年第一次带着电影《安阳婴儿》,2006年带着电影《江城夏日》并获得了“一种关注”单元当年的大奖。之后就没有来过戛纳,今年终于又回归戛纳,带来电影《幻想曲》,这一转眼已经过去8年了,恍惚间还觉得是不久前的事。

       Q:《幻想曲》这部电影是延续您之前的风格吗?

A: 《幻想曲》还是延续我一直以来的风格,描绘的是一个重庆工人家庭的故事。重庆有大量的失业工人,贫富分化严重,在那些高楼大厦的背后,那些所谓前线工人的 状态还是很落魄的,我希望反映的是他们的生活。所以里面也反映了他们这个群体所面临的社会问题,包括贫困,医患关系等。

Q:戛纳电影节似乎偏爱中国的第六代导演,比如您、贾樟柯、娄烨等都是戛纳的常客?

A: 我觉得戛纳电影节最大的特色就是它的艺术性。它似乎更关注艺术电影,有人认为是不是因为我们的电影带有现实主义批判,揭露底层现实,所以特别受到戛纳的喜 爱,其实我认为不尽然。他们仍然是把电影艺术放在第一位,只有电影语言和表达形式比较符合电影艺术的规律,他们才会欣赏,这是基本的。其实才是电影所表达 的深层含义,是我们关注中国现实,关注真正需要关心的问题。

Q:这样的题材你觉得会受到中国年轻人的关注吗?

A: 这其实是我略感悲观的地方,好像这样的电影不是中国年轻人喜欢的东西,他们喜欢《小时代》。我不去评价这个电影,哪怕我觉得《小时代》反映出来的是虚荣、 虚假、虚伪的价值观,但是不能否认年轻人确实喜欢,反而对一些真正需要关心的现实问题不那么在意了。其实现在网络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社会现实,但是很多年 轻人已经开始选择视而不见,有意无意地麻痹自己。因为其实对于他们来说,生活也很紧张,关心自己都不够,再去关心别人地痛苦似乎很难。所以他们宁可去看一 些给他们来带梦想地电影,这一点其实我很能体谅。所以,像这种关心现实地电影其实很难有电影观众地共鸣。我自己觉得,这种类型的电影也需要有点理想主义才 会去拍,不然很难承受票房带来的压力。

Q:那您的电影您觉得能否引起海外观众的共鸣呢?

A:到目前为止,我得到的反馈还比较好,虽然我的电影反映的是中国社会现实,但我觉得海外观众的解读还是挺深的,至少我的法国代理发行商、制片人都跟我讨论,我觉得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看懂了,其实这东西也不难解读,因为情感是共通的东西。

Q:这样题材的电影虽然在国际上的反响较大,但是在中国却经常只能面对“一声叹息”?

A: 这个问题是无法避免的,毕竟中国的电影审查制度还在,我们这拨导演多多少少都是在打擦边球,这需要一定的智慧,更需要耐心。毕竟(审查制度)是有弹性的, 我们得学会与他们(审查者)沟通。我的第一部电影《安阳婴儿》算是真正意义的地下电影,但是后来的几部片子都是获得了“地上”的准核。《幻想曲》计划6月 20日在中国上映。

Q:前段时间呼声很高的某导演作品本来会在中国上映,但是最终却被“埋葬”了,这对你们是不是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A: 这个问题倒确实是。那个片子(《天注定》)的片头是有“龙标”的,理论上已经证明它获得了广电总局的审核,但是最终我们没有在电影院看见。这个也会让我们 很忐忑,会不会一开始说可以最后又不行了?这也是我们很多电影人一直在呼吁的电影法。我们希望有法可依,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大的不确定因素,不会让一部“带 着龙标”的片子最终面临无法面世的局面。

Q:这一届戛纳电影节入围的中国电影是历届里最少的,您认为这是什么原因呢?是中国电影进入瓶颈期吗?

A:我觉得说是一个瓶颈期也对,因为现在中国电影商业片大家还在学习,而艺术片又越来越难获得支持。艺术片是需要回报的,我们得不到回报,审查制度也是一个大问题,所以各方面环境让我们做艺术片的人觉得反而不如十年前了。

Q:除了电影导演之外,您也是一个作者,您的电影作品都是自己的剧本,未来还会继续在文学道路上走吗?

A: 我在拍电影之前,写小说和诗歌。现在其实我挺想重新回到写作的,其实有时候觉得电影是一件挺浮躁的事情。比如现在电影创作的过程大概是:大家说,写个故事 吧有人拍,于是一个剧本就写出来了,对人物结构的思考比较少。而小说不一样,小说创作的心态更纯粹,没有那么功利,所以我希望自己能回归写作,沉下心来创 作。

Q:除了带影片参赛之外还有哪些行程安排?

A:每次来戛纳电影节,我最享受的就是在这里看电影,我每天都 会挑上几个我喜欢的导演作品看,比如这次的达恩兄弟,还有锡兰的作品。除此之外,我的工作还有一些电影市场方面的内容,这次我会介入得更多,因为这部电影 是我自己的公司投资了一半,国际版权在我自己手上,所以我会参与片子的国际版权买卖的工作,这里的法国代理公司也已经在帮我着手这方面的事务。

Q:这次并没有获得“一种关注”奖,有没有感到失望?

A: 我对自己的电影是否得奖不是太期待,因为我2006年已经在这个单元拿过大奖,所以对得奖的愿望看得比较淡了。一个真正的电影狂如果能有电影入围戛纳,已 经是非常幸福的事了。因为在我心里,戛纳电影节是最公正公平的,很多人觉得它是最奢华的,但是在光鲜亮丽的背后,其实是纯粹。它是最纯粹的一个电影节,永 远把艺术性摆在第一位。很多人说2006年你得奖了,是不是带着作品来戛纳不难啊?其实不然,我后来的两个片子也都没有入围,终于在8年后再一次能够带着 作品来,我已经很满足了。今年的戛纳是个大年,太多的强片、强导演,来到这里可以和这些导演碰面、产生电影与电影之间的碰撞,对于我来说是一件最幸福的 事。


王超 个人资料:

王超是土生土长的南京人,17岁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于是接父亲的班,进工厂当起了油漆工,其后10年,他分别在汽车制造厂、无线电器件厂、电窑厂呆过。 1994年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2001年初,他执导了自己的首部电影作品《安阳婴儿》,该片入围第54届戛纳国际电影节“导演双周”单元,还获得芝加哥 影展国际影评人奖等11个国际电影节奖项;2003年9月,执导影片《日日夜夜》,获得法国第26届南特三大洲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奖、最佳导演奖、青年评委奖;2005年9月,执导影片《江城夏日》,入围第59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一种注目”竞赛单元,并最终获得大奖。2014年,王超带着《幻想曲》再次入围 “一种关注”竞赛单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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