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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少人的印象里,凤凰卫视的女主播是美丽与智慧的化身。眼前的赵妍也是如此,她淡施粉黛,容貌清丽,面对问题侃侃而谈。
▲英国新冠疫情期间,一边创业一边当兼职凤凰新闻主播的赵妍,正在家里做视频采访
但在她身上,我感受到的不仅有主播的温婉端庄,更有创业者的果敢干练。
赵妍坦言自己是个“爱折腾”的人。每隔一段时间,她脑子里就有一种声音蹦出来:“这件事你已经做得够久了,该去尝试新东西了。”
无论是大学时毅然放弃了有编制的电视台工作,跑到英国留学;还是在成为了凤凰卫视欧洲台的女主播后,又转投华为,从零开始;再到现在创业,自己当老板。赵妍没有满足于待在“舒适区”里,而是一次次寻找人生的新目标,迎接新挑战。
▲赵妍获得了UKCWC(英国华人女性联盟)颁发的“2022年英国华人女性企业家大奖”
“女主播没什么了不起的。”她可以像男同事一样,撸起袖子,把1.5吨重的货物,一件件挪到店里;也可以在门店里站七八个小时,和每一位顾客聊天,了解他们的喜好……
长期在如此快节奏、高压力下生活,我一度以为她的理想生活就是过着像度假般的悠闲日子。但赵妍却说她“过不了那种生活”,反而很羡慕那些商业大佬们,为了事业忙得像陀螺一样打转。她说:“那种每天被需要的感觉真好”。
▲2020年底,泡泡玛特设在伦敦Stratford Westfield开设快闪店,赵妍正在接待顾客
与国潮品牌的合作是机缘巧合
2020年初,从英国华为“裸辞”了一段时间的赵妍,接到了老东家凤凰卫视欧洲台抛出的橄榄枝,请她回去当全职主播。她很感激老东家的邀请,但因为她此时已决心开启创业之路,时间上难以兼顾,最终只能答应在闲暇时去兼职。
“我想做点自己的事情。”赵妍和合伙人成立了自己的公司MOGIC,正寻思着找点有意思的项目做做。
▲在凤凰卫视欧洲台当新闻主播时的赵妍,已经怀着一颗创业之心
一天,赵妍无意中在朋友圈里刷到了一篇关于泡泡玛特在中国爆火的文章。
看完之后,她立即兴奋地把文章推给了公司合伙人。“我们当时对理想项目定了几个标准:与零售相关,与文化相关,在英国有一定的群众基础,在中国有成熟的供应链。”
寻觅了一段时间后,他们仍然没有找到合适的项目。偶然看到的这篇关于泡泡玛特的文章,让他们眼前一亮。“泡泡玛特基本符合我们对项目的所有设想!”
经过了详细的市场分析之后,两人更确定了这种想法。当年6月,赵妍给泡泡玛特海外部发了一封“很长的邮件”,说服泡泡玛特与MOGIC在英国开展合作。
▲泡泡玛特在伦敦中国城附近的门店内景
彼时,泡泡玛特在中国及亚洲多国市场销售业绩一片繁荣。
或许是赵妍那封邮件打动了他们,又或许是泡泡玛特正迫切需要有西方市场运营经验的合作伙伴,双方一拍即合。
“我们第一步计划是先在英国开快闪店,试试水。” MOGIC并没有把店址选在华人聚集区域,他们把目光放在了伦敦东边Stratford的Westfield商场。“我们想看看本地市场对泡泡玛特的反应如何,也想试试泡泡玛特在Ins以及TikTok这些社交媒体上的用户流量。”赵妍深知,要想真正打开当地市场,光靠仅占当地人口1%的华人消费群体是不够的。
没有开店经验和资质,他们一次次找商场经理谈;没有地方放1.5吨重的货,赵妍就把自己家腾出来,充当临时仓库;没有雇佣员工,赵妍和合伙人肩扛手提,硬是自己把货搬进了店里。
▲2020年12月,赵妍正忙着筹备快闪店
开业前24小时,赵妍都没合过眼:“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生理上濒临晕倒的状态是种什么感觉。”
除了身体上的损耗,赵妍还得承受着心理上的压力。“我最担心的是开店后会不会出什么岔子,客人满不满意这类问题。”
直到开业前两天,还有一批物料没到齐。“如果开业了这批物料还没到,我们就不能如期开卖,得面临着和商场毁约的风险。”还好在开业的前一天下午,物料终于到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2020年12月中,泡泡玛特在英国的第一家快闪店如期在Stratford的Westfield开业。“店开了之后,效果还不错。”一些喜欢产品的年轻人专门从伦敦西边跑到东边来,就为了买泡泡玛特的产品。
▲赵妍带领团队参加MCM伦敦动漫展
快闪店刚开业两周,另一个好消息传来:泡泡玛特在香港成功上市,上市后,市值就突破了1000亿港币。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赵妍还没高兴多久,英国又开始进入了新一轮新冠疫情封锁。只开了不到一个月的快闪店,也被迫关门,产品只能转到线上销售。
赵妍并没有气馁,集中火力专攻线上,马上推出了MOGIC官网。
封锁结束后,快闪店又开了四周,但客流量已没有封锁前那么理想。
不给自己留后路的“傻大姐”
“公司起步阶段正好又遇到了疫情,还挺艰难的,但再难,我也从没想过放弃。”
赵妍自嘲有着“傻大姐的冲劲”,她一旦下定决心干一件事,就不会给自己留退路。从凤凰卫视欧洲台辞职时是如此,决定来英国留学也是如此。
赵妍在大学里读的是播音主持专业。大二时,她在泉州电视台主办的一个全国主持人比赛中获得了第二名,并以实习生的身份加盟了泉州电视台,成为了一个娱乐节目的主播。
▲时隔多年之后,赵妍终于和大学时的“标杆”——尉迟琳嘉(左一)同台主持“中华小姐环球大赛”
赵妍是班上为数不多的“未毕业,先就业”的学生,她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几乎每个周末,我都会从南昌坐十个小时的火车,到泉州录节目。录完节目,就又坐火车回来。”
到了大三,大学开展了不少到世界各地的游学项目。机缘巧合下,赵妍选择到英国诺丁汉游学。短短一个月的游学,也让她萌生了出国读研的想法。
从英国回来后,赵妍就和妈妈说:“我要出国!”妈妈吃了一惊:“你雅思都没考,怎么出国?”
赵妍直接向泉州电视台的领导提出了辞职。“那时已经临近毕业了,如果我继续留在泉州电视台,不仅能拿到台里的编制,还有一份待遇和薪水都不错的稳定工作。”
其他人不看好她,说她“留学之后还得回来”。赵妍没反驳,埋头突击雅思。最终如愿来到英国留学,攻读研究生。
两进凤凰:回到原来的地方,不是回到原点
在赵妍的内心里,一直抱有进凤凰卫视当主播的念头。英国是凤凰卫视欧洲台总部所在地,来到英国后,她觉得离自己达成这个目标更近了一步。
研究生一毕业,赵妍就迫不及待地向凤凰卫视欧洲台投了简历。
刚进凤凰时,赵妍没有得到出镜播新闻的机会。作为实习生,她只能帮同事“打打下手”。后来,赵妍得到了女台长的赏识,才逐渐在凤凰欧洲台的天气预告栏目中露脸。
▲在凤凰欧洲台主持天气节目的赵妍
赵妍不满足于每天只是化个美美的妆,站在镜头前播报天气,她想出去跑新闻。
“在凤凰当主播的一个好处是,有不少自主权。你可以自己制定采访计划、出去采访、写稿和编辑。”赵妍给自己定了一个“两年计划”:“部长级的要采访两位,明星要采访两位,科学家要采访两位……总觉得要这样才能让自己的简历‘好看’。”回想起这段经历,赵妍用“幼稚”两个字来形容。
既当新闻主播又当记者,赵妍两项重任一肩挑。“做记者不像做主播这么轻松,从选题的确立到新闻稿的撰写,从联系嘉宾到采访、翻译,再到剪辑,全都得自己完成,或者带领实习生完成。”
2016年,“南海仲裁案”结果出炉,在海外华人群体里也产生了很大反响。听到英国华人要在伦敦组织抗议游行,当天只有天气预报播报任务的赵妍坐不住了,她觉得凤凰不能错过这一重要历史时刻。
“当时台里正好没有摄影师,也没有其他实习生帮忙。如果要去采访,只能自己扛着摄像机去。”
▲成为新闻主播后的赵妍
赵妍二话不说,扛起摄像机就去了现场,一路跟着队伍拍。采访的时候,她就请路人帮她举着话筒。当天回到台里,她也顾不上休息,直接钻进机房里剪辑。盯着这条新闻在台里播出了,她悬着的心才放下来。“现在想想,还挺有挑战性的。”
赵妍很感谢凤凰卫视给她提供的这个平台。短短三年时间,她被打磨成了多面手。然而,在完成了自己的“To do list”之后,她却突然觉得失去了目标。
“我想找点更有挑战的事儿做。”她又做出了一个让别人不解的决定——从凤凰辞职,去华为打拼。
▲赵妍(左四)与合伙人(左三)以及朋友们
转战华为,抱着“学点新东西”的念头,赵妍没有去和媒体关联度更高的政府事务部,而是加入了华为BT系统部。这个部门主要是与英国最顶尖的电信运营商BT打交道,赵妍负责高端客户关系维护这一领域。
既没有从商经验,也不是学通讯工程出身,在华为的这一年里,赵妍坦言“自己的智商每天都被同事吊打”。
在华为BT系统部与BT的EE举办完5G庆功宴之后,赵妍就选择了离开。她并不后悔在华为的这段工作经历:“我有幸见证了华为学霸们废寝忘食地工作,希望用技术证明自身实力的这个过程。同时,华为人的沉稳、内敛、智慧和努力拼搏也让我受益匪浅。”
兜兜转转,赵妍又回到了凤凰卫视欧洲台当兼职主播。“回到凤凰,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尽管回到了熟悉的岗位和熟悉的摄像机前,但不同的是,她更明确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走了一圈,我发现任何行业都不简单。成功不是靠一朝一夕的努力,回到原来的地方也不是回到原点。”
“比你优秀的人,比你更努力”
自从赵妍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后,她就几乎与享乐生活无缘了。“工作日的上午10点到晚上10点,在公司或者门店一定能找到我;周末,我在凤凰出镜。一年365天没有假期,更不敢生病。”
赵妍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但在参加了潮玩展,和一些优秀的同行聊完了后,她才猛然发现,这不过是一部分人生活的常态罢了。
去年,赵妍参加伦敦MCM潮玩展,与一位做潮玩的印度裔老板有过一面之缘。今年,她再次见到了这位老板。
▲泡泡玛特的展台前人头攒动
“在聊天中,我无意中提到自己公司的办公室在伦敦Canary Wharf。结果这位印度老板也说,他任职的公司也在Canary Wharf!”
后来,赵妍才知道,原来这位老板的正职是巴克莱银行的VP。“他说他白天做银行的工作,晚上就做自己的公司和潮玩。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很多年。等到有一天,自己公司的收入可以和现在银行工作的收入持平时,他就会辞职,专心做自己的公司。”
无独有偶,在展会上,赵妍还遇到了一对来自香港的夫妻。夫妻俩在香港有一家1万平方英尺的潮玩店。“这次来英国参展,他们是休了年假过来的。两人平常除了要照顾自己的生意,也在香港的银行里工作。”
▲“人生中第一个属于自己的办公室。”赵妍刚拿到办公室钥匙拍的一张照片
赵妍说,她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但在接触到这些人之后,她开始反省自己:“是否在某些时候过于自我感觉良好了?”
“他们本来就很优秀,很聪明,但更可怕的是,他们还很谦卑,很努力……虽然努力也是取得成功的众多因素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在以上所有特质中,努力似乎又是最没有门槛,也最不值一提的。”
▲赵妍参加Master piece 展,与设计师Philip Colbert的作品合影,他曾和泡泡玛特合作过联名产品
看到同行们如此优秀,赵妍也不敢懈怠。“我一直告诉自己,要不断去学习、充电、提升。让自己拥有职业上的核心价值,这远比努力更能打动人心,更容易带来成效。”
“我从来不投女老板”
2022年1月,泡泡玛特在英国的第一家实体店在伦敦中国城周边开张,成为了不少英国以及西方潮玩爱好者的打卡圣地。
▲泡泡玛特在英国第一家门店开业当天,门外大排长龙
有时,门店发售某些热门艺术家的产品,甚至在发售当天的大清早,会出现粉丝在门店外排队的情况,还一度成为外媒的报道焦点。
如今,只有40平方米的伦敦门店,销售业绩已经远超很多100平方米以上的大店。
▲泡泡玛特的产品受到了西方消费者的喜爱
与此同时,MOGIC也先后在伦敦各地布局泡泡玛特的机器人商店,第五和第六间机器人商店也已经在Westfield Stratford 和 White City设立,下半年也会有更多的机器人商店和快闪店落成。
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里,赵妍始终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识。如果一件事已经干到没有目标了,即便平台和资源再好,她也绝不留恋,舍得抛下笼罩在身上的“光环”,转身走到阴影里,从最底层开始打拼。
▲赵妍说,她希望能用女性特有的优势去与竞争对手比拼
“现在公司里这20多个员工,都是从零开始积累起来的,他们做的工作也都是我曾经做过的。做女主播时,我的那种骄傲是虚的。但在经商之后,那种自信是实实在在的。”
身为一名在英国打拼的华人女性创业者,赵妍更是感受到了种种不易。“其实在现代社会,还是有不少人对女性创业者有一些固有成见,比如认为你比较情绪化,可能会因为生育耽误事业等等。”
赵妍对此深有体会。在一次饭局上,她曾听到一位投资人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从来不投女老板。”
▲赵妍与《哈利·波特》系列电影中Luna的扮演者合影
她很羡慕一些男性创业者能得到其他更成功男性的提携,但是女性创业者却往往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女性创业者很难找到一位商业上的导师。”而一旦女性创业者抓住了这样的机会,伴随而来的却是各种流言蜚语。“巧合的是,我生命中的不少贵人还恰恰都是女性。”
在高中时,赵妍最喜欢的一本书是《希拉里自传》。“希拉里并不是我偶像,而且我相信自传都有夸张的成分,所以我基本把这本书当爽文来看,但书中有两句话深深影响着我。”
时隔十六七年了,赵妍没法100%还原,她记得其中一句话大概讲的是:“白宫基本是一个以男性为主导的竞争环境,想在那样的环境下生存,希拉里秉承着这样的原则:‘你不要轻易出拳,但你一旦出拳,就一定要将对方打趴到站不起来’。”多年之后,她一直用这句话来激励自己。
▲泡泡玛特的四台机器人商店运抵英国
“我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要经历‘被社会毒打’的创业者。”别人休息的时候,她不能休息;永远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任何时候,都要以身作则,公私分明。“我的一举一动,都被员工看在眼里。我不会要求员工像我一样,但我希望他们能从我身上感受到,我是真正想带领着大家走向一个更好的未来。从公司刚开始成立的那几个老员工,一直跟着我,我相信这是侧面对我的一个褒奖。”
今年1月7日,是赵妍32岁的生日。她在小红书上发文道:“请大家不要祝我‘18岁生日快乐’,因为我并不怀念18岁,32岁的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灿烂。我爱我的32岁! 我相信我会一年比一年更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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